【征文】踏上青春征程的日子

孤老独会闲

<p class="ql-block">美篇名称:孤老独会闲</p><p class="ql-block">美篇编号:8101355</p><p class="ql-block">图片摄影:<span style="font-size:18px;">孤老独会闲</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本破旧的笔记本,我再难见到了,但心里永远都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世纪80年代,我刚参加工作,被分配到山区县一个偏远的税务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那时,山区县税务局机关只有政秘股、税政股和计财股三个内设机构。基层以县城为中心,分设东南西北中五个税务所和一个企业税收管理所(简称企管所)。五个税务所各分管三到四个乡镇的税收征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被分配到北面的温水税务所工作。全所管辖四个山区乡的税收。所上共有六人,除了所长、会计各一人,其余四人分管四个乡。基层所的税务人员叫税收专管员,一个乡镇所有涉及的税收业务都由专管员全盘负责,每月只要完成分配的税收收入任务,工作基本就圆满完成了,没有繁杂的琐碎事,也没有政治学习,当月县局下发的税收业务文件,所长批给谁,谁就学习,学完签个名就办结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负责所上最靠北部的山区小乡。师傅带上我跑了一圈,就交给我负责了。当时,税收征管模式很简单,每月按时完成分配的500元税收征收任务就行了。我作为专管员,日常工作就是背上统一发放的税收征管专用包,内装一本“税收完税证”(一式三联)、一支圆珠笔、几张复写纸和一个塑料皮破旧的笔记本。那时根本没有计算器,每人发一个十七杆的七珠算盘,算盘下乡时不好带,收税时用笔在纸上计算税款。好在那时基层日常只涉及营业税、产品税两个税种和3%、5%、10%三个税率,税务干部戏称“三五十干部”,大概干部这个概念从日本引进后,这个表述是最精确传神的注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按县局要求,管乡的专管员周内要住在所管乡。那时是单休日,每周六是正常工作日。每周六我们基层专管员大多数时间在所管乡住着,因此也叫驻征员。后来,驻征员演化成了临时聘用的税收专管员专用的代名词。</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县级税务局是在二十世纪80年代初二步利改税时,从县财税局分设的新机构,各乡镇给税务所都有一两间办公室,资产归税务局,如今基层所(局)办公条件好了,交通便利了,税务人员已基本不在乡镇住了。我当时所住的乡政府设在县城北部偏远山区不大的山沟,乡供销社、信用社、乡政府和卫生院四个单位及一个贸易货栈,都在一条东西走向的沟底山路北边,构成了一个半边街“单边溜”的街道,东西走向的沙砾路街道不足一公里长。乡政府坐北朝南占据C位,其他三个单位分列左右两侧,这也符合天下衙门朝南开的传统。路对面除了一个篮球场正对着乡政府,剩余都是农家的耕地。篮球场与碾麦场一样,只是比农家的碾麦场方正些,多了一副用两根原木和一块木板做成的篮球杆。篮球场多半时间堆放附近群众的麦草垛或玉米秆等。有次我们凑巧聚齐了四人,玩半篮比赛,不小心篮球砸在篮板上,反弹回来,砸碎了我的眼镜架子,砸伤了额角,流血不止。偏巧卫生院没有大夫,我一手捂住额角,一手握紧自行车把手,一路狂奔四十余里山路,到县医院做了缝合手术。由于路途耽搁时间太长,缝合伤口时有残留物导致发炎,又做了二次手术。至今额角留下了深深的疤痕,庆幸没有影响我后来的找对象。</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曾所住的乡每月初一和十五有集市,方圆村的村民都会带着一篮鸡蛋、一把土旱烟等土特产品,或拉着架子车来买种子、化肥、称盐和点灯的煤油等,山里人大多是一年半载来集市溜达散心慌,花钱的正经事不多。有集市这天,赶集的人若能有百十人就是大集市了,就显得熙熙攘攘,繁华喧闹了。我的职责是查找外来的商贩和三四户有集时基本固定的面皮、醪糟和油糕的小商贩,能收几元税款。平日里每天下午两三点后,街道就静悄悄的了,只有新鲜的猪粪和牛粪与干瘪破碎的陈粪便随意在街面的沙砾路上自由呼吸着,蜗牛悠闲地寻找最新鲜的牛粪。</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那时年轻,没有集市的日子里,每天背上征管包,骑自行车走村串户代开一些零散的发票,虽然代开一张税票几元钱的税款,那是固定纳税人之外“飞来”的税款,是完成收入任务的重要来源之一,每一笔我都要记在一个破旧的笔记本上。那时的财政体制,由各税务所负责按月将税收收入划分给辖区各乡镇财政所,税务所直接决定各乡镇的财政收入完成情况,都盯着代开发票收入,各乡镇、各所之间常有跨区域代开税票引起的收入矛盾,我有笔记本的记录,化解了不少矛盾。</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在看起来每月税收任务500元是个极小的数目,但在当时,我每月要完成都很艰难。我当时分管的乡全乡两千余人,是全县最偏僻最贫穷的乡之一。从师傅手里接过的征管底册就是一个破旧的塑料皮笔记本,用杂乱不同的笔体潦草地记录着多年来,各纳税人缴税的时间、金额等情况。我像拿到一本没有密码的电文,反复解码,才滤清了税务登记的纳税户底子,包括全乡地域范围内的几户企业,十二个村及下辖村民小组,乡政府驻地的一个集贸市场和全乡范围内走村串户收头发、羊毛、废铁烂铜的流动商贩的税收征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师傅带我把全乡的纳税人和大部分村组跑了一遍后,将那个笔记本交到我手上,就算工作交接完成。从师傅手里接过破旧的笔记本,意味着我将独自管理一个乡的税收征管。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就是一个乡多年来税收征管的明细台账,凝结着前四任曾负责这里税收的师傅的心血和汗水,是信任,是嘱托,是期望,无比光荣,责任重大。</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第一天出发,我带着笔记本,在山沟里崎岖的砂砾路上,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往日里连绵起伏,环抱的群山,苍翠欲滴,我却突然变得很陌生,很茫然,税款在哪里?去哪里收?问天天不应,问地地无声。蓝天依旧,白云悠悠,草木葱茏,溪水长流,似乎一瞬间轻快欢乐的征途一下都随风而去,我禁不住眼泪长流。往日踩着自行车一道道蹚过的溪流,今天骑到水中间怎就过不去了,怕湿了包里的完税证,我毫不犹豫地踏进水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个破旧的笔记本伴随我走过了三个春秋,走遍了整个乡的角角落落。一月月艰难地完成了收入任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我调到企管所工作,那个笔记本又传给了我的第一个“徒弟”。三十多年过去了,忆起那个笔记本的模样,依然清晰地在我的脑海闪现,师傅、徒弟、一些纳税人和踏过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宛如昨天。前两年我去过一次那个偏远的税务所和乡政府所在地,面目全非,税务所已撤并,乡政府已合并成了温水镇的一个社区。去往社区的路绿树夹道,四季常绿,崎岖狭窄的沙砾路,早已变成了宽阔的水泥路,七扭八拐的河道架起了一座座桥,再也不用蹚水过河了。远远望见,蓝天白云下,群山环抱的社区建筑掩映在绿树丛中,高高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正赶上初一大集市,热闹非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烧了一碗醪糟,喝一口甜如蜜,醉到了心底。我下意识地想去寻找破旧的笔记本,去指认每一位曾经付出的纳税人,向他们道一声“共和国不会忘记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