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哥 村中遗事(十三)

军旗

　　上世纪七十年代，浦东长江口水域迎来鳗鱼苗洄游的盛景。这些被誉为“水中软黄金”的鱼苗，吸引大量村民投身捕捞。然而，这一热潮也引来了地痞流氓，各方势力为争夺捕捞权与经营权，冲突不断。从吴淞口到三甲港，数十公里的沿江地带，陷入腥风血雨的纷争。

经过一年的残酷争斗，黄、马、周三大姓脱颖而出，划分势力范围，垄断了长江口流域的捕苗与收购生意。在万元户都极为罕见的年代，他们每年获取几十万的暴利，成为当地富甲一方的存在，三大势力头目更是威风八面。

就在此时，杰哥登上了这片“江湖”舞台。他在家乡是臭名昭著的无赖，略通拳脚，身边常跟着几个游手好闲之徒。平日里，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他信奉“光脚不怕穿鞋，软怕硬、硬怕横、横怕不要命”的歪理，行事作风无赖且狠辣。

在代表黄姓势力与其他两姓谈判时，杰哥竟掏出匕首刺入自己胸口。诡异的是，他侥幸存活。这一狠绝举动震慑住对手，迫使对方各让出两成利润。自此，胸口的伤疤成了他威胁他人的“利器”。

周桥老街作为长江口的商贸重镇，店铺林立、商贾云集。杰哥为了敛财，在左胸和后背贴上薄精皮伪造伤痕，频繁到商家吃白食、敲诈勒索。多数老板怕惹麻烦，只能破财消灾；若有人反抗，他便先撒泼耍赖，再亮出“伤痕”、挥舞匕首，以自残相逼，令人不寒而栗。久而久之，老街居民谈及杰哥，无不摇头叹息。

杰哥在当地恶名渐盛，追随者也越来越多。他们成群结队，在街头横行霸道，吃拿抢要、坑蒙拐骗，将乡里百姓当作砧板鱼肉肆意欺凌。而他对家中年迈的父母却不闻不问，任其衣衫褴褛、食不果腹。老两口偶尔规劝，反遭辱骂，甚至险些被打，只能暗自垂泪，痛心自己养出这般不孝子。

就在杰哥得意忘形，趾高气扬的那年夏天，杰哥出事了。

事发当日，杰哥与手下在酒楼酒足饭饱后，醉醺醺地在街上撒酒疯。这时，一对男女从东街口走来，杰哥见女子容貌姣好，顿生歹意，率人上前拦截。双方一言不合，便扭打起来。男子身手不凡，几下就将杰哥的手下打翻在地。

杰哥不甘示弱，扯开衣襟露出“伤疤”，叫嚣道：“龟儿子！老子胸口挨过刀，四寸深，透背而过！天生心脏长在右边，心肝错位，会怕你？”说罢，拍着胸口冲向男子。

男子回头看向女子，女子神色冷峻，微微点头道：“教训他即可，取人性命不值。”男子听后，稍作迟疑，随即出拳，快如闪电般直击杰哥“伤疤”。杰哥惨叫一声，瘫倒在地。被送往医院两天后，不治身亡。

杰哥死后的那夜，周桥老街爆竹声四起。

2025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