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与阳光

燕子

向日葵与阳光


九月的阳光斜斜照进教室，我看着趴在教室角落的小蕊，心里泛起一丝心疼。这个新转来的女孩像株被暴雨打蔫的向日葵，总是低着头。

第一周，小蕊像团透明的空气。午餐时间，她总是在餐厅的一个角落一个人吃饭；课间操时，她站在队伍最后，动作僵硬得像台老旧的机器人。每当有同学靠近，小蕊就会不自觉地把胳膊肘往胸前收，像是在筑起无形的保护墙。

“老师，小蕊的作业本总皱巴巴的。”课代表抱着作业本来找我。翻开本子，歪斜的字迹旁粘着细小的饭粒，有些地方被橡皮擦破了皮。记得上周家访时，小蕊奶奶红着眼圈说：“孩子爸妈闹离婚，她爸半年没回家，她妈上个月也搬走了...这孩子夜里总说梦话，喊着要妈妈。”

这天放学，我特意留下小蕊：“能帮老师整理下图书角吗？”女孩的睫毛微微颤动，犹豫片刻后轻轻点头。夕阳透过窗户洒在桌子上，我边分类书籍边和小蕊聊天：“听说你奶奶种的月季花特别漂亮？”小蕊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轻声说：“奶奶说，要按时浇水，花才不会枯萎。”

第二天早读课，我宣布成立“班级树观察小组”，邀请同学们认领班级树木。当小蕊的指尖触到那棵杏树时，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午休时，常看见小蕊提着水壶给杏树浇水，嘴里还念叨着：“多喝点，别害怕。”

深秋的运动会上，小蕊报名参加了“两人三足”比赛。她和搭档小雨绑着红绸带练习时，紧张得直冒冷汗。“别怕，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抬脚！”小雨的手紧紧握住小蕊。发令枪响的瞬间，两个女孩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虽然最后只得了倒数第二，但小蕊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露出完整的虎牙。

冬至节那天，学校组织同学们包饺子。小蕊捏的饺子歪歪扭扭，却坚持要把最丑的那个留给自己。“奶奶说，自己包的饺子，再难看也是甜的。”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小蕊突然小声说：“其实...我昨晚梦见妈妈了，她说等过年就来接我。”
　　
　　窗外飘起了初雪，教室外的杏树也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我看着小蕊和同学们嬉笑打闹的身影，忽然想起小蕊作业本上渐渐工整的字迹——那些被擦破的纸页间，正绽放出柔软而坚韧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