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

🍀文轩🍀

那一湾秋水呀

秋水

文/文轩

南徙的鸿雁，却没有捎来伊人的片语只言；北去的青鸟，竟也未籍载游子的噓寒问暖。十月的北国，已然是"碧云天，黄花地"了吧。久违了北国的秋，不禁恋念起故乡的秋水了。

我思念记忆中那条弯弯的小河，清清的河水流淌着我儿时的欢歌，也流逝了我旖旎的梦。

叶儿緑了又黄，燕儿归来又去。每当天高云淡黄花满滩的时候，沐着温晴的风，捧着书，牵着羊，静静地隐躺在花草毯上，看孤鹜落霞的齐飞，听只莺秋虫的轻唱。素帛的微云和着轻快的鱼儿缥缈，矫捷的飞鸟缱绻着柔柔的水草。水清清的，草绵绵的，云淡淡的，风爽爽的。微微的涟漪轻轻地向远方荡开去，象轻颦的善睐的娇眸。"共长天一色"，那是怎样的一湾秋水呀。

久居南国，看不到层林尽染的遍野枫红，听不见阶前梧叶的飒飒秋声，总觉得少了几多的秋韵。这倒更令我念起少时的"长天一色"了。"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却大不以为然。托身于岭南水乡，漂泊于南海滨畔，我依然深念着少时的依依的眷恋。依稀的平铺河滩的绿缎，此时也许是黄梗满地的吧。西风凋碧的柳丫，也该是影秃水瘦的呢。岁月的沧桑在涤荡中洗礼，年轮的印痕在辐射中漫延。没有刻意的倾诉，梦里的呓语直在脉脉的揪捏着那份痴爱。

想那弯弯的河畔，已是衰草拂风落叶漂转的了，但在南国是很少看到漫天的飞英的。虽然有时候那风也颇似北国的烈烈，让人在花红叶綠中约略的感觉到些微的秋味，但对于一个司空见惯了北国之秋的人来说是不能算作秋意的。起初我以为在南国这个温晴得几乎无感于叶落和秋凉的地方，是不会有秋愁和忧伤的。后来却渐渐感遇到，其实南国有着她独特的心秋，有着她另异的忧郁，那是迥异于秋风秋雨愁煞人的透彻心底的情愫。那境遇会让人想起金陵，也许只有雨花和莫愁，才能深味这南国的雨秋。

南国的天是奇怪的，一忽儿烈日当空，一忽儿大雨如注。那飘移于大街小巷的花花緑緑的小蘑菇，以及蘑菇下袅袅的依偎，便成了一道道亮丽的景致。每个小蘑菇下都是一个幸福温馨的小天地，它的迷你和别致，象个度身天成的俪居，倘使硬挤，也还是很难容得下。因着别离故乡的伤怀，孤独业已成为习惯。总是怕出门，怕看那外面的花花緑緑，特别是在雨里。怕那雨潮湿了心，更怕那雨涮涤了往昔的蒙尘，一任那痕赤裸裸，即便有风来抚慰。那小小的空间，实在无法容纳那么些不期的际遇，那狭狭的心胸，也承载不起那些缱绻悱恻的遗憾。然而久抑易溢的偶然，却在那不经意间。许是天定，许是前缘，一切如梦，一如西子断桥边。可是没有许公子，也只能作彼岸观。钱塘竭尽，金山水漫难续缘，雷峰不在，夕照依然。

又下雨了，是秋雨。不再撑那小花伞。望着烟雨濛濛的天，迷茫中竟痴痴地走入雨里。不知街上还有什么，也不知有没有人在轻笑。只知道雨在下，泪在涌，顺着脸颊淌下的，已分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呀！是别意，是离愁，我说不清楚，也弄不明白。只觉得一种别样的滋味酸酸的漾在心头。是呀，怎么能弄明白呢？风月情浓，也许是鸿蒙的金玉良缘，也许是天定的木石前盟。可惜，一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象过园林的那阵西风，只落下满地的碎金，还有黄花谢尽的一帘幽梦。

默默地独步于这南国的雨，心中似有所想，又似无所想，万类似乎超然物外。在一条小河边，我静静地立着，任风雨吹洒成落汤鸡。河水弯弯浅浅，犹如梦中的遥远，只是很急湍，便有了几多的气势和壮观。不似远方记忆里的那么恬静而坦淡。秋雨中，青山如黛，翠柳翩绵，羞花含泪，玉蒲柔纤。濛濛的雨墨，氤氲在无边的秋意里。雨时大时小，风也时缓时骤，小河却不为风雨所变，依旧欢腾着，只微微的应和出淡淡的水波。那水波瞬间又融溶在水势里◇没有了一丝影迹。风雨依然，水流依旧。我忽然想到了"淡定"，难道这就是"淡定"么？可是"淡定"的我怎麽没有如此的气度和神韵呢？

当我别了往昔的那片秋水，一任霜雪浸润风雨兼程，似乎已淡忘了那一如秋水的娇眸，也尘封了那片秋水的记忆。!"淡定"，如果这也算是"淡定"，也就让"淡定"到秋水深处去。然而，拼命的劳作也只能疲惫身躯，艰辛的生活无奈的隐忍却斩不断灵运的苦藤。蓦然掀开心帘，看那雨中山峦的叠重，听那风中小河的欢声。是呀，它怎麽就能"不以己悲不以物喜"呢？山之形而为水势，小河弯弯出青山，一路上挣脱了多少束缚，绕过多少阻拦，才有这不惊风雨的超然！为了向往的那个地方，坚定着信念，忍受着磨难。这"淡定"，源于有容，发于有势，盛于无形！"千磨万击还坚劲"，这是何等的韧性，这是何等的毅然！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云翳散去，远远的河湾处挂着一道虹，旖旎，清新，温馨，淡定，就象遥远的梦。

此刻的我，心如那水，情如那虹，再也回不到"淡定"的平静。溶入自然，是一种超然；回归原始，是一种幻化；沐身这秋水，是一种脱胎换骨。渺小和脆弱是天性，信念和忍韧是无为。在这大无为里，抛却林林种种的世俗欲念，剥去形形色色的粉饰伪装，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这一湾清水。而在这水的最深处，却永远珍藏着我那久违的善睐的明眸！

同心永固，在那湾秋水的入海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