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印痕:一座村庄的情感圣殿

汀州南塘

<p class="ql-block">南塘</p><p class="ql-block">2025年5月8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个人的血脉深处都蛰伏着一座村庄。于我,南塘便是那方永远温热的印记。从童稚懵懂到花甲之年,这座村落以它特有的方式,在我生命里镌刻下层层叠叠的烙痕。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面孔与故事,汇聚成了情感的圣殿,在记忆的穹顶下永恒闪烁。</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是长汀县河田镇南塘村。我未曾见过面的爷爷解放前就举家迁到了汀州府城,并在府城解放前夕英年早逝。我对南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这种感情有大人对南塘的讲述,有宗亲间从未间断的往来和相互间无私的帮助,但这些都只是大人的事和族人血亲的延续。而我对老家的感情更多的是自己与南塘村、南塘人之间的故事,以及岁月从没间断过的发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河田是鱼米之乡,尤其是南塘村的万亩良田,一望无际,南向流经广东梅州、潮汕后入海的汀江河穿过村子。</p><p class="ql-block"> 在我小时候,公路交通极为落后,我们大多懂得“撑船的”,却很少有人知道“开车的”,汀江航运是沿岸经济大动脉。所以南塘有不少社员及贫农当船工,在浪滩里讨生活,虽劳累和有一定的行舟风险,但可多挣些工分。</p><p class="ql-block"> 小小的乌篷船承载起汀江河头尾两端,以及沿岸水域群众的希望与梦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南塘留给我最初的概念也就是这“撑船”和船上运载的“上杭碗”、潮州的大小缸瓮,这还得全拜时不时到我家歇脚的两位撑船的叔伯所赐。</p><p class="ql-block"> 这兄弟俩合撑一条船,大人管我分别叫这对亲兄弟为狗子大伯和金子叔叔,他们替人把汀产土纸等装船运到广东,把下游的土瓷土陶撑回来。</p><p class="ql-block"> 我家就在城里太平桥头的汀江码头边上,狗子、金子兄弟俩频繁到我家来歇脚。我还在停泊在码头边上的木船上,吃过他们随船炉子蒸出的蕃薯。新中国成立后,国家百业待举,家家都不宽裕,我父母亲虽都是体制内的人,但我家却是属于穷困的,小时候我常吃不饱饭。</p><p class="ql-block"> 给过我吃食的人,我至今基本上都还记得,并时不时地有想要去感恩的冲动,自然也就包括了南塘的家乡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金子叔叔走南闯北见识广,能说会道,人也较有个性,富有“斗争精神”,是大人们口中的“蛮牯”和“好斗的鸡公”。他看我在家打乒乓球或做其他什么事,暴露出小霸王的习气时,每次他都会毫不客气地批评我,甚至站在我家大人一边骂我,而倔强的我也会犀利地顶他。</p><p class="ql-block"> 因他们俩识得南塘,也因他们俩对南塘心生芥蒂。所以,南塘初时留给我的印象并不好。同样的,我也给南塘大队人留下了“傲炮子”的形象。</p><p class="ql-block"> 毛主席讲的“实践出真知”是对的。年纪稍长些后,我随祖母去了南塘村,随后老家便成了我一生难忘的思想认知策源地和宝藏地。狗子、金子的母亲是我祖母的亲子嫂(妯娌),我叫她老人家伯婆。伯婆在世的时候,每年夏天早禾收割后和冬闲时,我祖母大都会回南塘小住一阵,接送或陪同的也都是我。</p><p class="ql-block"> 去乡下吃苦的为什么总是我,初时心里很不解,甚至愤懑,却没想到南塘后来却成了我的财富、情感的火山和童眸里的社科全书。</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随祖母踏入南塘,大概是在我读小学四年级的寒假,当时受父亲指派。在十岁孩童的眼里,老屋天井漏下的月光都是故事。当我攥着祖母的衣角走进南塘后,古老的南塘村就留下我许多一生难以磨灭的记忆,在这里我撷取到人生的很多第一次,并影响了我的一生。</p><p class="ql-block"> 在南塘我第一次洗过烧汤,即现在的洋叫法“温泉浴”;第一次作水抓鱼,即在田圳的上游作坝,把水拦住并引走后,下游水枯鱼现,枯水处蹦跳的鲫鱼映着冬阳的景象太解压了。还有第一次看过连片、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第一次知道乡下有远客来时由众家轮流留餐(现在叫请客)的习俗,以及第一次与南塘大小伙伴们互赠照片、第一次开启书信往来。</p><p class="ql-block"> 当然还有第一次听到那么多的民间传说、口传故事和闾语,以及第一次吃过宗亲们家里舍不舍得吃,珍藏起来的腊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伯婆的灶台飘着蕃薯的香气,她讲述的“水猴子拖人”传说,让煤油灯的火焰在暗夜里长出翅膀。在晚饭的蕃薯香气中,日落而息的大人提着防风煤油灯汇聚祠堂,我跟着去看热闹,也是我第一次参加社员评议劳动和记工分活动。</p><p class="ql-block"> 现场让我切身体会到农村生活、农业生产的艰难困苦,以及乡村民风的淳朴、社员斗争精神和人民公社制度的火红。这场景凝聚和裂变成力量,影响了我一生的政治立场,植下对赤色、赤旗的坚定信仰。</p><p class="ql-block"> 这时段,我对南塘的感情是朴素的、真挚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天晚上,生产小队在集体民主评议当日每位社员的劳动表现和安排好次日工作后,组织大家政治学习。这一符合当时国情的集体主义和集体生活、劳动,不是“乌托邦”,更不是后来被某些人丑化的那么不堪,而是人类解放事业、社会进步过程中的一大经典。这一社会的变革、制度创新,推动了生产力的大解放。</p><p class="ql-block"> 祠堂内外土墙上斑驳的标语,被人民公社的火把照得通亮,成了我的航向标,我至今不忘,并还能完好地背出几段来。</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住在南塘,我却大病一场。记得是鸿应、福应和金子叔的大儿子火金等几个叔叔、兄弟,他们带着我步行10里到集镇上洗温泉,又步行返回。10里连片的油菜花盛开着,弥漫着十分浓烈的青呛味,加上第一次洗硫磺热汤浴带来不适,又晒着太阳长途跋涉,当晚我就中暑发烧。吃着大人熬的草药汤,在床上躺了两天才恢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据南塘长辈们说,我祖父脑子好用,很年轻的时候就进了汀州府城,先是学徒当店员,后开布店当老板。而我父亲是独生子,13岁死了爹,家道断崖式衰败,只好辍学去祖父商界朋友的店铺学徒,后赊来针线小百货,挑着货郎当巡回各乡村墟场,小小卖货郎受尽生活的捶打与折磨。</p><p class="ql-block"> 所幸的是,父亲在解放初期就加入了革命队伍,因年纪尚小从给公安部队首长当勤务员起始,一步一步成长起来。</p><p class="ql-block"> 那时南塘走出去的人凤毛麟角,父亲便成了一众宗亲们眼中的能人,倍受家乡人的尊重。我记得,南塘宗亲们的大小事情、族人间的矛盾,都会向我父亲通报和请求帮助或决断。同样的,初到南塘也让幼小的我享受到乡里人对汀州府城人特有的爱慕和尊重。</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童年初见,南塘便赐我百宝箱,南塘成了我人生阅读到的第一本社科全书,教我打开这本书的主要有年龄长我的叔辈板咧、隔冬佬、陈力应、鸿应、铜应,以及年纪相仿的福应、雪应、剑应、火金等人。</p><p class="ql-block"> 此后我与其中的鸿应、铜应、福应和雪应这四位不同房份衍出、年龄相差不是太大的叔辈们,开始了书信往来,这是我最早期的写作练笔,通过书信对老家的人和事有了更多的了解。</p><p class="ql-block"> 八分邮票连起的,是比族谱更鲜活的少年至纯的情感。直到雪应高中毕业后应征入伍,我们还有书信往来。后来书信变成了微信,从未间断。书信岁月,墨痕里尽是血脉的图腾,慢慢的我对南塘多情起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我祖母过世后,我们家回南塘省亲就定格在每年的正月初五。这天上午父亲领着我们一大家人从县城出发,带着早早就提前备好的18份拜年果子,驱车来到30多公里外的南塘村“下太坪”。</p><p class="ql-block"> 南塘陈氏祖先开枝散叶分出的我们这一房,共衍生了18户人家,聚居地的小地名叫下太坪。直到2006年4月份我父亲过世后,这一固定动作才停摆。再后来就是我自己偶尔回去走走看看,打这以后村里外出的年轻人多了,熟悉的长辈们也日见凋零,几千号人口的大村显得空荡荡的。</p><p class="ql-block"> 其间我和兄长自动地接过了祖母和父母亲对宗亲族人的帮扶棒,力所能及或竭尽全力为家乡做点事、使上点力,也乐于托举后生仔们,尽心牵带那好年纪小我的宗亲子叔、兄弟姐妹,其间我还接济过宗亲里一位失学的困难小妹。</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最后一次去南塘是在2017年国庆节期间。其时我在北京工作,在返回北京前的某个下午,我驾车来到长汀县城接母亲回龙岩,路经河田的,我特意拐下高速来到南塘村,带着母亲去看望了妱子堂叔娓。</p><p class="ql-block"> 当时娓娓家老二因媳妇重病致贫,享受到政府的建房补助政策,我们摸进村里时,妱子娓娓新房子刚刚落好了石基。</p><p class="ql-block"> 在建房工地上,母亲包了个200元的红包给小她二岁的妱子娓娓。从这起,我回县城时若有见到妱子娓娓(娓娓随她在县城当中学老师的大儿子火金生活),我都会塞个红包给她,一个毫子也不多、也不少,依然是200元。</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此后母亲回县城居住的次数和时长随岁数的增加而急减,直到2018年春节后就没再回长汀了。迄今为止,89岁高龄的母亲虽没再回到南塘,但南塘则成了母亲和我讲世情时的主要话题之一。叨叨念念,母亲的心每时每刻都挂着她夫家的南塘老家。</p><p class="ql-block"> 说得最多的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我父亲肺部得病去上海医治,当时家徒四壁,祖母带着我母亲去了趟南塘,说是带新媳妇走亲认人,实为是借钱。有出半斤粮票的,有拿5角1元的,也有一些劳力强稍富足点的宗亲掏出2元的,就这样凑起了父亲去上海的费用。</p><p class="ql-block"> 母亲时常深情地感叹:“当年虽是1块2块,可那时节的钱好大,六、七十年了,物是人非,上一辈人都走光了,这钱是没法还,也还不清楚了,你们这一代人要多为老屋哈人做些好事。”每每这时,我都会感到非常欣慰,母亲终究在81岁时由我带回到南塘老家,而我们这一代人更是始终没有忘记河田和南塘。</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10年元月至2019年9月,我在外异地任职整整10年,相隔千山万水,来去匆匆,其间与南塘的交流自然就少了很多。在游历了省城、京城和闽北剑州后,组织上调我回到龙岩工作,与南塘的交流又热络起来,我也悄悄地回了南塘几次。</p><p class="ql-block"> 我对南塘的感情是深情、热烈的,只要是南塘有唤,我总是像军人应到一样,一字回应:到!</p><p class="ql-block"> 今年正月初二下午,我还带着一众小文友前往南塘村下太坪的元桥堂弟家,看望他很会读书、文史哲相当出色的女儿杏洁,并在他家老屋组织了一场读书分享会,以此鼓励读高二的杏洁再接再厉,为南塘争取更大的光荣。前一个多月,本家叔台豪应说5月初办女儿订婚酒,邀我回乡走走,我秒回和承应下来。我也很想借此机会,去看看印象中下大坪的老屋老舍。</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五月上旬的这天,我动员了夫人随我一起回到南塘,参加豪应女儿丽娜小堂妹的订婚礼。堂弟火金老师带我在下太坪东找西觅,寻访起我小时候住过的老屋。</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土矮房塌得差不多了,宗亲们现在都住上了砖混新房。我长时间的在“废墟”中留连,旧物早已了无痕,但我还是贪婪地搜寻着少儿时的印痕,在废墟上作一番情感的考古。</p><p class="ql-block"> 在伯婆居住的老屋场,我指着荒芜处塌房的一隅,对火金老师说:这是你家的吃饭“厅”,四方桌下有一孔藏蕃薯的地窖,我超强的记性让火金当场愣住了。当年我和一众小屁孩掀起“八仙桌”下地窖的盖子,爬下去偷吃他家藏的蕃薯种。此时,这旧时的场景恍如昨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塌屋某处的杂什堆里,我看到几根杉木长柱,我瞬间记起1981年底的那个吹朔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我领着下太坪宗亲奔赴10里,在一个叫“苗圃”的地方,用杉木柱子奋力撬动爬窝在河床的解放大卡的情形。我心里还认定,这几截粗木棍定是当年叔台们带去施救时所用过的。</p><p class="ql-block"> 家里盖房的那年我正念高一。家里缺钱、缺劳力,我成了盖房子的生力军和应急“战斗员”。那夜,我和城里的慕安堂兄随姑丈的解放大卡,来到河田公社“苗圃”的河床装运“河田沙”盖房。</p><p class="ql-block"> 为着“多快好省”,也兴许是少年荒蛮、浑身力气使不完吧,铁锹抛扬到货厢里的沙子超重太多,导致汽车深陷河床爬不出来。这时已近子夜,寒气逼人,我和慕安赶往南塘呼援。</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刚进下太坪就惊醒了狗子,在狗子们的狂吠声中,众家点亮了煤油灯,纷纷起床披衣开门或开窗,探问闯入者是何人。知道事情原委后,长征、江福、南昌这些昌字辈的叔公二话不说,起床穿衣,并隔空喊话,呼来金子、隔冬等应字辈,扛起木头柱棍、抄起铁家伙,一起随我奔赴现场。</p><p class="ql-block"> 经卸载、撬轮、推车,汽车终于爬上坡停在实地,随后大家重新挑沙装车。人与车回到县城,已是凌晨4点。</p><p class="ql-block"> 血浓于水,并让人动容。由于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我们家的房子一盖就盖了5长年。南塘的叔公、叔伯们坚持在农闲时带箪淘茶,轮流上城来帮工,缓解了父母亲捉襟见肘的窘困。而这一天寒地冻里沸腾的货车施救现面,以及这群半夜被叫醒的至亲族人,我始终难忘,镌刻在骨头深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年近花甲寻根,是在废墟上进行的时光拼图,坍塌的土墙深处,埋藏着时光的秘密和童年时认识世界的魔法。这些永不褪色的印记,终将在时光里长成新的族谱。直到豪应嫁女定婚酒开席的催返声传来,我才依依不舍地挪移脚步。人非物也非,难免让人伤感。说真的,若在这片旧屋场再待下去,我一定会眼湿起来。</p><p class="ql-block"> 此行是这二、三十年来我在南塘待得最久,拜访的宗亲最多的一次。而近些年来我关注或牵带的南塘小青年也大多有出息,尤其是金凤小妹,成长非常快。这次在南塘,无论走访到哪里,大家都在夸她,这让我和夫人的脸上非常有光彩。</p><p class="ql-block"> 无以回报,我只有在思想引导、能力提升和阅读与写作上,在南塘后生们身上多下些力气。看到他们高举红旗跟党走,以及在青春的赛道上奔跑、成长,我非常欣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南塘终究是地图上需要放大才能找到的小点,但在我情感的经纬网上,它永远是鲜活的坐标原点。在豪应叔女儿订婚宴上,新酿的米酒飘着熟悉的味道,就像当年藤水叔台他们教我在南瓜上打洞,把他们从家里破谷仓偷出的酒曲酵母塞入酿出的土酒,深深地醉了我。而那些消逝在时光里的土墙、硫磺土浴池和十里油菜花田,早已在血脉里重建起了不朽的宫殿。</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皈依的无疑是心碑上的永恒乡情。尺素里的血脉图腾,书信的经纬线,织就并绵延着跨越代际的情感地图。</p><p class="ql-block"> 元桥的女儿今年春节在微信里写给我的若干章节文字,我还留存着,她一定不会知道,这位伯父正把她的文字,当作南塘馈赠给我的最新一枚琥珀挂饰,时不时地在心里晃动。明年夏秋时候,当元桥的女儿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她也一定不会知道,有个伯父正把她的照片,与五十年前我与鸿应等叔台交换的照片并排,夹在纸质的相册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是啊,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殿堂,而南塘无疑是我感情的圣殿。十岁孩童的瞳孔里,装得下一整部乡村的百科全书,那作水抓鱼、枯水处银鳞闪烁的惊喜至今仍在指尖跳动。同样的,那十里金黄的油菜花,海浪涛涛,成了我记忆里永不褪色的水彩。</p><p class="ql-block"> 很多往事已翻篇或淡忘,但少年南塘在我心里的北斗定位从未模糊,在我生命的坐标系里,每个经纬度都刻着宗亲们的名字。离乡的路有多长,返乡的锚就扎得有多深,血脉守望成了永不谢幕的乡情。无论走到哪里,走得再远,这份乡情、亲情都背在肩上。</p><p class="ql-block"> 海长叔台指着他房前的一块宅基地空坪对我说,这块地留给你,退休后回来盖个房子养老。我何尝不想,可是老家终究还是成了家乡,家乡终究也将会是故乡。待故乡成了他乡后,他乡也就又成了故乡。</p><p class="ql-block"> 血脉南塘,永不褪色的乡愁地图。</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海长叔台送我的芋子种苗,一回到龙岩我就种在了山荱书房边的菜园子里。我种下的是族亲间美好的祝愿和对南塘后生们的期待。</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幸得文字搭天桥,从此沟壑有通途。同频向来多奢望,共振却因同一屋。我们能在这里相遇和共情,感谢缘分、感谢您的阅读。</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