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的温度——晨思

霸州市作家协会

<p class="ql-block">钥匙的温度</p><p class="ql-block">文/晨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五个姐妹里,三姐是倒插门,一直守着老屋。老爸走后,由于老妈记性不好钥匙总丢,那把生锈的铜钥匙就拴上绳子挂在她的脖子里。直到老妈接连摔倒,那钥匙才被复制成几份,像突然分散的牵挂,沉甸甸地坠在我们每个女儿的口袋里。</p><p class="ql-block"> 带着钥匙的日子,推开斑驳的铁门总伴着老妈的声声叹息。孤独成了老妈的代名词,“坐会儿,再坐会儿,陪我说说话!”于是电视柜上的苹果永远成着兜,那是我们来了吃完后又续上的温暖,兜兜袋袋的甜食是糖尿病母亲的禁忌,却总在见底。我们拎着大包小包轮番来去,带走的不仅是絮絮叨叨的嘱托,还有她偷偷塞进包里的零食水果。钥匙转动后,便是那一句句脆亮的:“妈,我来啦!”老妈耳背,但是属于选择性耳背。我们的呼唤声她总能听得到,每次大门一响,常能听见屋里拖鞋急促的摩擦声——她总装作恰好走到门口,可茶几上未合拢的药盒和饭桌前未吃完的馒头早看出老妈长久的等待。</p><p class="ql-block"> 最后一次用钥匙开门,120急救车上的的蓝光还在窗棂上晃动。床头笔记本里,玉米播种的日期和小薇回家的记录。笔记本最后一页四行颤抖的字熠熠生辉:人活一世不容易,要走很多的路。哪条路都能走,唯独不能犯错误。纸页上的皱痕,像被反复摩挲过的遗嘱。收拾遗物时,三姐执意要我们留着钥匙,她说那是老妈留给我们的念想,那铜片上有母亲手心的温度。</p><p class="ql-block"> 妈妈去世后的日子,那把钥匙突然又有了生命。三姐蒸的馒头在锅里隆起雪白的弧度,面香钻进每个角落,电话里三姐让我去拿馒头。打开大门,那个熟悉的妈字再也喊不应,再没有瘦弱的身影从里屋探出来张望。我站在积灰的零食袋前,发现几个月前干瘪的橘子还躺在那里,油纸上的点心早已经发硬,像一段凝固了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回去时,田间小路飘起细雨,我终于读懂母亲笔记本上最后的话。她给的从来不是开门的权限,而是随时可以归来的许可。如今我们成了没有锁孔的孩子,只能在回忆时攥紧冰凉的金属片——那上面有她毕生打磨的圆润,有所有未说出口的“慢慢走,到家给我打电话。”有永远等在原地的"你们忙,别惦记,我很好"。</p><p class="ql-block"> 如今,那把钥匙在各自的口袋里沉默。它们不再开启任何门扉,却依然轻轻碰撞,发出只有姐妹才能听见的叮咚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