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旧城改造之前,牛市巷到庙岗子的路两旁都是水塘。旧城改造之后,老街的房屋、店铺、街道那些历史的陈迹都不在了,唯有水塘还在。</p><p class="ql-block">虽然塘里的水经过难以估算的多少年来太阳的蒸发、雨水的还原,再蒸发、再还原,不知道还剩几成是一直存在,经历过历史风云、映照过秦时明月的水,但陈水和新水长得都一样,肉眼是分不出来的,权当,那水就是承载和传承老街风物的历史之水。</p><p class="ql-block">老街水塘之间的路被修成了带棚顶的廊桥(两侧还有木靠椅)、观景拱桥,水塘也被分割成四块,取了新名字,四周加了护栏,护栏边是步道,湖周围建了亭子,种植了很多风景树,春天的花开,夏季的树茂,秋天的缤纷,冬天的清寂,总之,那里已经形成了很美的、公园似的景观带,所以,那里也成了小城的居民朝夕晨炼和遛弯的好去处。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时常流连在这里,赏新城、怀旧事、忆往昔。</p><p class="ql-block">我经常去那里,尤其是友没有离开小城的时候,我们结伴遛弯,夏夜里,在廊桥的美人靠上乘凉。</p><p class="ql-block">有一天下午,独自去了那里,站在石拱桥上,前后左右都放眼望望,在廊桥里流连了一会,还深情的抚摸了廊桥的木柱子,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木椅靠,那些和曾经和友无数次坐过的地方,有点“无限江山”的伤感。</p> <p class="ql-block">遇到一对老年夫妻,很苍老却还硬朗,活得饱经风霜又经久不衰的样子。老太太的头发无一丝杂色的纯白,老先生戴着毛帽子,露着白胡子。两位老人相对斜坐在美人靠上,老先生搭着手,老太太袖着手,两个人看似面无表情又仿佛处处都是表情,让我很羡慕。</p><p class="ql-block">还遇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儿子,带着七老八十的妈从西头的那个拱桥咋咋呼呼地走过来。那时,我正站在八宝留刘井边上。儿子像是对老娘说话,眼却瞟着井这边:“你忘了吗?小时候,你天天撵我来这挑水,我不愿意,你就拿棍揍我,你可记得了?”老奶奶笑嘻嘻的不说话,咪咪眼看着儿子,仿佛想从遥远的时光里往眼前拽回点什么,可着边际的想了很久,就是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样子。那儿子站在廊桥上,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投给桥下井这边的我,说:“那个留字错了,该是流水的流,徐荫堂当鬼子的县长,姓刘的是他亲家,姓刘的仗势霸着这个井,说八方流水都流到他刘家,他圈了井对外卖水。那时候,南头老街大半条街都吃这井的水。你看,这个桥原来是条路,通往一中那来的一个庙,是留人去烧香打这走的,可惜呀,那个庙文革的时候砸掉了。”</p><p class="ql-block">与之应答了几回,那个开朗的儿子带着老妈继续观光,我走上拱桥,目光停留在水面上。</p><p class="ql-block">已经有聪明人抓住了湖水发财的商机,买了游船和小艇在水上漂,湖心亭还养了白鹅,悠游若超然世外,生意兴隆了一段时间。</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那天,我感兴趣的不是湖里的游船,却喜欢看水上一只瘦小又精干的水鸭子。它独自浮在水面上,不时的一头扎进水里,长达几十秒或几分钟再浮上来,一次次的重复,不厌其烦。我无聊又好奇等着潜水的野鸭从水里冒出来,并猜测它会从湖水的哪里冒出来,还想,不知道它潜入水底多深,不知道它看到、寻到又得到了什么,我每次猜,每次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突然就有了一点暗暗的、淡淡的伤心。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心情,像鸭子一样,会突然消失,突然变迁,仿佛水鸭子潜入水底,我不知其所在,亦不能把握其所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