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烂漫天湖山 岁月深处英雄魂

水草

<p class="ql-block">  乙巳年暮春,受"宁屏古苏维埃中心县委成立九十周年纪念活动筹备组"之邀,我们一行人驱车前往天湖山。车子碾过石子路,缓缓停在丫头亭。此处形似马鞍,马背两侧延伸出两条机耕路,一条通向古田,一条通往宁德,仰起的马头,则直直指向天湖山。沿着蜿蜒的石子路颠簸前行,尘土飞扬,车子爬行三四公里后,终于抵达海拔千米之上的天湖山。</p> <p class="ql-block">  步入天湖山,漫山杜鹃似云霞倾覆,与洁白的金樱子和金黄的鼠菊交织成锦,肆意绽放,将天湖山染成一片绚烂,这些山花如同英雄的热血和真诚,历经风雨仍生生不息,似在诉说着天湖山的前世今生,见证着这片土地从烽火岁月走向崭新未来。 </p><p class="ql-block"> 几栋民居错落有致地掩映在青山绿水间。山涧流水潺潺,鸟儿欢快啼鸣,仿佛在诉说生活的美好。不远处,精耕细作的育秧田地里播下了希望的种子,弥漫着浓郁的农耕气息。而大片田地尚在沉睡,青绿色荒草肆意生长,令人沉醉。登上土坡岗,七星石般的岩石遍布山野,暗黑色的石头宛如仰天啸叫的蛤蟆,坚硬地卧在岗上,历经风雨,见证着岁月变迁。四周树木郁郁葱葱、高大挺拔,仿佛身披锦绣绒毛,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p> <p class="ql-block">  天湖山,在宁德、古田、屏南3县(市)交界处,素有“鸡鸣三县”之称。宛如一片未经雕琢的世外桃源。山高水冷,清澈的山泉从岩体潺潺渗出,清脆的水声在寂静山间回荡,似大自然奏响的灵动乐章,为山村注入生机。山势峥嵘,四面山泉汇聚于低洼处形成<span style="font-size:18px;">沼泽地,</span>天然成湖,隐匿于青山环抱之中。朴实的村民赋予它“天湖山”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瞬间为这片土地增添了几分神秘的仙境韵味。<span style="font-size:18px;">主峰天湖山海拔1203米,为黛溪、鳌江、七都溪发源地和分水岭。</span>  </p><p class="ql-block"> 这片圣洁的土地,最初迎来的是陈姓与彭姓的表兄弟,二人一到此地,便被深深吸引,携手开垦荒地,占山而居。陈姓居于西边陈厝,彭姓住在东隅彭厝,虽分居村落两端,却相互照应,世代和睦,亲如一家。历经岁月更迭,朝代变换,这份情谊始终如初,也逐渐形成了如今的村落规模。</p> <p class="ql-block">  走进天湖山,村民们倚山而建的房屋一律朝南,门户洞开,门前田园舒展,宛如一幅徐徐铺展的画卷。一排古民居带着浓郁的地方特色,静静伫立。为抵御野兽侵扰,这些宅院建造得格外坚实,厚重的四面土墙围起一方天井,当地人称之为“关门厅”。门楼设计精巧,花岗岩门坪石、门枕石与门槛石,雕工细腻考究。</p> <p class="ql-block">  如今,大多宅院门户紧闭,铁锁高悬。门板上的木质被岁月刻出道道痕迹,呈现出阳光沉淀后的暖褐色。铁门搭在木板上划出的圆弧,如同一弯新月,静静挂在门上,透着几分寂寥与悠远。整个村子空旷寂静,仿佛时光在此放慢了脚步,连风掠过门缝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曾经的热闹与烟火气,如今只留下淡淡的痕迹。风雨侵蚀下,几处墙体倾斜,裸露的厝屋梁木七歪八斜,如同老人佝偻的脊背,却依然倔强地撑起一方天地。断裂的椽木斜刺向天空,似在向岁月发出质问;坍落的土墙缝隙里,野草随风轻轻摇晃,风穿堂而过,裹挟着潮湿的草木气息,在空荡的厅堂里回旋。站在村中,恍惚间,这些老屋已与山峦融为一体,它们不仅是建筑,更是岁月流转、人世变迁的沉默见证者。门楼上的每一道纹路,天井里的每一寸光影,都在无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而听故事的人,或许早已远去,或许正在悄然归来。</p> <p class="ql-block">  在每一栋古民居的厅堂里,都供奉着车山公。车山公信仰习俗源于闽浙山区,在曾经野兽出没、虎豹横行的岁月里,为保人身安全与农作物丰收,各地多设猎户、猎营。猎营出猎前,必祭拜车山神,祈求赐予猎物、指引方向;狩猎归来,若有收获,猎物必先献给车山神,由此形成了一系列祭祀车山神的仪式。由于山高水冷,庄稼收成欠佳,村民世代以捕猎为生,铳和捕猎工具既是谋生手段,也是保卫家乡的武器。这里的村民个个精通打猎,秋收后的闲暇时光,全村便一同进山狩猎,有的还用老虎夹捕获各种动物。据屏南县和省外贸收购部门统计,当时此地收购兽皮的数量位居全省第二。从他们身上,能看到勇敢坚强、顽强奋斗的力量。这份直面自然的无畏,与红军战士守护家园的信念,共同构成了天湖山人骨子里的坚韧。</p> <p class="ql-block">  这片土地还深藏着一段悲壮的红色历史。1935年春,阮英平、陈挺率领闽东独立师来到宁德、屏南、古田三县交界处的屏南代溪天湖山自然村,开展革命活动。阮英平、陈挺组织全体战士向群众宣传党的主张,发动群众组织农会,消灭了地主民团,在三县边境地区开展抗税、抗租、抗债斗争。经过耐心细致的工作,在较短时间内就开辟了以屏南的交陈和天湖山,古田的斗底和吴厝里等4个村为中心的宁屏古游击根据地。</p><p class="ql-block"> 1935年12月,为了加强对宁(德)屏(南)古(田)地区革命工作的领导,阮英平来到天湖山,在他的主持下,中共宁屏古县委和宁屏古苏维埃政府在天湖山成立,负责人陈伏梓。</p><p class="ql-block"> 我们走访了当年红军的住所,那是一栋普通的三进深民居,进门是门厅,过天井,登上五级石阶便是四扇三开间的大厅。大厅右边的房间,据说曾是阮英平养伤之处。后院可通往其他住所,厝厝相通,便于遇险时迅速逃脱。如今,前厅地面长草,墙板上青苔,后院几处坍塌,满目荒凉。抚摸着这里的一砖一木,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的战火与热血。</p> <p class="ql-block">  当年,苏维埃政府在天湖山组建了一支游击队,队长林佑新,这支队伍隶属于闽东特委和闽东独立师。然而,林佑新的叛变,让国民党妄图一举捣毁地下党组织。一时间,白色恐怖笼罩,许多人被捕遇害,多位重要骨干领导也因叛徒告密英勇牺牲。听着村民的讲述,我们来到村庄对面山地的烈士墓地,怀着崇敬之情瞻仰烈士陵墓。远处两堆石砌墓道形似小山,村里世代相传,这里埋葬着两位重要的红军领导,但其身份至今成谜。望着这两座“小山”,恍惚间,它们在人们心中化作雄伟高山,承载着不朽的烈士英魂。村民指着前方50米处的一片竹林告诉说:“此地还长眠着七位红军烈士呢。”</p><p class="ql-block"> 郑福顶老师带我们参观墓道旁的水泥地基,村民说,前几年计划修建烈士纪念馆,却因该地属生态林地,被林业部门叫停。90年过去,九位烈士仍未能得到更体面的安葬,他们的英魂仿佛还在山间飘荡,我们心中满是愧疚与敬意,深深鞠躬,缅怀他们的丰功伟绩。龚自珍“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李清照“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诗句在心中回响,更让我们对烈士们的英勇牺牲肃然起敬。</p> <p class="ql-block">  随后,郑先生带我们来到红军操练的场所,那是一片位于高山上的平敞山地,左右两边向外突出,三面居高临下,山下景象尽收眼底,是绝佳的瞭望台。风掠过荒草,似裹挟着九十年前战士们的呐喊;碎石间零星的弹壳残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无声诉说着那段惊心动魄的岁月。</p> <p class="ql-block">  从战火纷飞的年代到新时代的振兴之路,天湖山始终以坚韧的姿态生长。习近平同志的关怀如春风化雨,让这片土地焕发出新的生机。1990年4月5日,时任宁德地委书记的习近平同志徒步前往屏南县老区村——代溪镇福善村调研。当时交通艰难,他一行顶着烈日,沿着崎岖山路跋涉1个多小时,从玉洋村步行至福善村,走访慰问了林枝叠、林枝珍、林忠梭等3户五保户 。随后,又步行1个多小时抵达天湖山自然村。在此,习近平同志察看了原空降兵驻军点,并看望革命“五老”彭方花。调研期间,他强调要发挥当地资源优势,积极开发山地,发展特色产业,做好绿化工作。村民们积极响应,迅速开展植树造林。在习近平同志的关怀下,一年后,玉洋村至福善村道路通车;2004年,村道完成硬化;1995年,福善村至天湖山建成5公里机耕路;1997年,天湖山至古田县鹤塘镇文车岭村建成15公里机耕路。这些交通基础设施的完善,有力推动了当地发展。</p> <p class="ql-block">  热情的村民邀请我们参加午宴。穿过院落,经过天井,登上五级石阶来到大堂,被请至上座。村民准备的丰盛午餐摆满一桌,各色山珍海味令人大饱口福,尤其是那一大碗制作精美的羊肉,香甜可口、毫无腥味,让人赞不绝口。席间,有领导介绍,这普通民房里走出了一位清华学子,如今正在攻读博士,这一消息令在场众人无不震撼。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如今,在经济高速发展的浪潮中,多数古村落如同迟暮老者,渐渐消逝。但天湖山,作为革命老区、宁屏古苏维埃政府成立之地,历经九十个春秋,通往老区的道路还依然是一条石子路,返程的途中石子还刺破轮胎,修补前行。我们定要精心保护,让它重焕独特魅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弱鸟先飞,滴水穿石”的信念,早已融入天湖山的一草一木。当山花再度烂漫时,这片浸染着英雄热血、承载着时代希望的土地,正以崭新的姿态,续写属于自己的传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