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得芳踪于斛间

邹敏

第一次亲历石斛花采摘活动，心情无疑是新奇又充满期待的。

可随着涌动的人流走到魂之草拟境种植园门口，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是穿高跟鞋的，这行头确乎有些不合时宜，只得折转身去百米开外停车处换成运动鞋。十余分钟后再次返回园子时，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已蜂拥进园内，早不见了踪影。

从门口领了塑料网篮，我便匆匆循着喧哗的人声而去。嚯，好家伙！他们全都扎进了石斛种植大棚里，已然开启了沉浸式采摘。棚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人们一边兴奋得叽叽喳喳个不停，一边手不停歇地忙着采摘，动作麻利的，网篮中已初见不菲的战果。可那窄得差不多只能一人通过的夹道上挤满了采花人，即便进去了，恐怕也只能走个过场罢了。

只好继续往前走，希望后面的棚子里人会少些。

事实并未如我所愿，每一个棚子都一样的人头攒动，每一处通道都一样的水泄不通。实在是人多花少！人过处，石斛花所剩无几，颜色泛白，一看便知都是些早早盛开即将萎谢的，初放的顶优质的花儿自然都成了捷足先登者篮中之物，倒不如......但转念又一想，既来之，则安之，原本不过就是为了体验一下亲手采摘石斛花的乐趣，在平淡的生活之外多一次实实在在的体验感罢了，至于能采多少，或者成果的好赖，其实都不重要。

于是心怀淡然走进大棚内，瞬间便有一股淡雅的清香袅袅而来。乍一闻，那香气似乎与香樟花有点像，但又并不如它浓郁，其间还夹杂着不易辨识的药草气息，须得闭目轻嗅才能感受到。凑近了再去闻，约略还有一丝淡淡的香甜味儿，真让人心生欢喜。果然是“仙草”！姑不妄论其养生功效究竟如何，但这香气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超尘脱俗的意思——恬淡、纯净、内敛！

卅载斛乡住，情丝岁月长。在霍山生活了三十余年，石斛早就以不同样态融入到了我们的饮食文化中——泡茶、酿酒、榨汁、煲汤......对于石斛的前世今生，我自然也是略知那么一点点的。但如此近距离、大面积地去观赏并亲手采摘石斛花，还真是第一次。

“石斛花不用烘干，新鲜的炒鸡蛋味道就很美！”棚内有人如是说。

馋猫见不得小鱼。美食于我这枚吃货而言，永远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这话瞬间就让我口舌生津了。

因为来得迟，所以只能跟在别人身后捡捡漏，将就着摘点漏网之花。轻轻拣起一朵捧在手上，看她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同翩然入尘的小精灵，真让人难以置信，如此小巧玲珑、淡雅素洁的花仙子，居然是生在那般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潦草的石斛植株上。是的，斛虽属兰科，花形也与兰花有极高的相似度，但仅论其植株，却与兰草迥异，长得着实有些不入眼，一小撮儿一小撮儿地匍趴在培植模具中，浅绿色的茎上生满了节巴，粗短得仿若鼓囊囊的蚂蚱腿。叶子也只稀稀拉拉的三两枚，孤单突兀地顶在茎的最上端，显得有点可怜巴巴。若是自然生在野草丛中，料难被人发现，概因其独特的生存环境以及生长习性使然。那羸弱不堪的样子，采摘时须得小心翼翼才行，否则稍一用力就有可能将其连根拔起。

大部队地毯式采摘过后，浅绿色的石斛植株看上去略显落寞，除了星星点点已经开败了的少许发白的老花，以及未放的青绿色花苞儿，很少再觅见让人中意的淡黄色新蕊。一条道走下来，采摘的石斛花也只勉强盖住了篮底，与别人差不多大半篮相比，我这点战果寒碜得真有些拿不出手，心想着不如再另寻他处。

走到出口处，颇不甘心的再次躬身去寻，我突然看见被采摘干净的叶丛中，竟然还隐约可见盛开的花儿。于是小心翼翼掀开来找。哈，不找不知道，一找还真有不小的惊喜——竟有少说四五朵不声不响的藏在茎叶间，怯生生的模样儿生怕被人看见似的。那黄中带着浅绿的五瓣花泛着玉的光泽，微微张开的可爱唇瓣，正娇羞地朝我嘻嘻笑，如同被揭开盖头的小小新娘。

她们偷偷躲起来是在等我吗？那可真好！

我决定把刚刚走过的夹道再回走翻找一遍，应该会有意外之喜。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那些看上去貌似被采摘干净的植株里面，真的都能找到几朵色泽绝佳的新花。采摘时，指尖明显还有粘乎乎的感觉，身边有经验的采花人告诉我说那是丰富的胶质，据说这才是石斛功效最神秘的武器。我像寻着宝贝似的，心中满是惊喜。幸运的是，这一轮下来，居然真给了我不小的奖赏。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盯上了那些开在眼头的花儿，却不曾想，可能还有更好的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或者不愿意花费时间翻开茎叶仔细寻找，谁知道那里面竟还藏着如此优质的花中精华呢？

看来物之表象确实极具迷惑性，十分容易就让我们对某事、某物或者某人产生错误的判断。但要想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去发现物之本质，不仅需要一定的机缘，还得努力保持自己的判断力才行。若是刚刚我也随了大流就采摘那些一目了然的花儿，大概就很难在别人忽略的地方，不期而遇这些可爱的小斛仙了。

按照本次石斛花采摘节活动要求，各人所采摘的石斛花只按照程序称重登记后就可以免费带走。在园门口采摘登记处偶遇一六十多岁的大姐，她一下子就被我篮子里的石斛花吸引了，连声夸赞我那一两九钱重的成果色泽新鲜漂亮，听得我心里实在受用。其实，少而精也挺好的！

从园子出来，随处可见如花绽放的笑靥，漾着满载而归的畅快；随处可闻石斛花清雅的香气，在阳光下更令人陶醉。

我忍不住轻轻抓起一小把石斛花凑到鼻尖——

呵，今天晚餐的一道特色菜不就有了？对，必须要做一盘色香味俱佳的石斛花炒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