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隐海天云万里,鹤归华表月三更

水调歌头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再悼同事李增元</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君生癸巳我戊子,先我离去为那般?</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身影蒙蒙阁楼上,音容袅袅讲台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不是好高与骛远,亦非熬夜和抽烟。</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自从盘古开天地,阶层跨越历来难!</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本文的标题是李增元葬礼日不知名的一位乡亲为他撰写的挽联。不知不觉中李增元逝世已经三年了。因为出生于平民家庭,李增元有与生俱来的自卑,1977年的犯错给他心里留下了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太谨慎了、太努力了,透支了自己的身体。</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附:悼增元三章(2022.4)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壬寅清明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怀李增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乙丑初识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共事逾七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七年不觉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七旬寿太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此别成终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再无促膝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早年命运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十五离校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廿五龙门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术业有功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心如止水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正人律己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君今驾鹤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抱负如何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人生多过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知交有几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不行及时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莫作千年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芸芸养生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何独把命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舍身嘱我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留白别太累!</span></p> <p class="ql-block">  李增元,1953年出生于一个平原乡下的普通农民家庭,兄妹四五个排行老二。1966年14岁的他读完小学六年级,四年间断断续续在村子里读两年“初中”后就在生产队参加劳动,担任过生产队队长、乡办中学炊事员、食堂管理员。1977年参加高考,被湖北一所大学数学系录取(本人没去报到),1978年重新参加高考后被录取到地区师范专科学校数学系,1980年师专毕业后分配到正庄乡中任教并任校长。1986年至1991年任县三中校长,1991年至1992年任县一中东学区校长,1993年至1996年任县四中校长,1997年至2001年任县第一实验中学副校长,后退居二线受聘于一所私立中学负责教学管理四年,再后来开办一家考志愿填报咨询所。从2021年春查出患胃癌到2022年4月5日离世,前后不到一年。</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 2018年年初夏,李增元为参加高考志愿填报咨询的人员做指导报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 1988年5月李增元(前排左六)与三中部分教职员工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 1994年5月李增元(前排左四)与四中毕业班教师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眼中的李增元</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2022.4.6)</span></p><p class="ql-block"> 少年时代李增元是老师眼里的神童。失学后自学过木工,当过生产队队长、学校炊事员、队办教师。 </p><p class="ql-block"> 1977年,只有小学正规学历的他,以优异成绩被大学数学系录取,全县绝无仅有。1980年后曾在乡中、几所国办中学和私立德才学校任校长。不甘平庸是他毕生的追求。</p><p class="ql-block"> 在岗位上,他兢兢业业,匡正除邪不遗余力。视同事员工为兄弟,从谏如流、纳贤不问出处;待学生如己出、体贴入微。让千百名学生受益匪浅。</p><p class="ql-block"> 他的精细,从家里仅有的三十多前他业余打造的一套家用沙发——完全可以跟今天的高档实木家具媲美上,可以略见一斑。</p><p class="ql-block"> 校长任上和离岗以后,在统计软件尚不完备的情况下,他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呕心沥血采集数据、蹊径独辟,用大数据、统计学原理,借助电脑和图表,分析研究,为教学质量评估提供依据、帮数千准大学生选择心仪的大学和专业,足以彰显出他的数学天赋。</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1953年,李增元出生在元氏县马村乡营里村的一个普通农家,兄妹五个中排行第二。他的两个孩子现都已成才、自立。李增元尊长携幼、兄弟妹妹间的手足情深为乡邻称道连连。</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再忆李增元</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3.4.6)</p><p class="ql-block"> 我与初识李增元是在1985年的二中任上。他的四弟中专毕业后分配到二中,因为精神受到过刺激、有轻度的抑郁,嘱托我予以关照。因为以前不认识,他也没有自我介绍,只有短短几分钟,我又忙得团团转,所以几乎对他没留下什么印象。后来我俩成了同事,前后共事七年有余。 </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在三中,共事近五年时,上级调他到农中(那时是一中东校区,因为管理不善出了事,面临解散),他希望我跟他一块过去,我拒绝了。理由是我家属都是农业户口,地耕种需要我帮,那里太远了;并且辛辛苦苦把三中搞起来了,都离开了能放心吗?我曾劝他:你也不服从又如何?他说:不能拒绝有恩于己的上司。他还让我为他推荐了两名副手。</p><p class="ql-block"> 一年多后他在新单位“出了事”——一名到学校滋事的社会氓流意外死亡。这本来是咎由自取,由于当时的法治不健全,造成了一名无辜学生受到不该有的处罚、领导班子撤换的后果。他也因此转调到了四中。半年后,不得已离开三中的我正游荡着,他伸出双手拥抱了去。</p><p class="ql-block"> 三年后,为县普九验收顺利达标,局里要调我回问题最大的本乡。他苦苦挽留,我再次拒绝。他黯然说到:“你执意走的话,我也就撤场了。”</p><p class="ql-block"> 他说到做到——在我离去半年之后,他请辞,调到了一职,担任了一闲职,陪两个女儿、侄子和侄女读。后来被要到上司离岗后创办的私立学校,做默默无闻的付出。再后来出去,独立创起了高考报名有偿咨询的团体。曾两次邀退休后的我参与其中,但兴趣、精力所限,扮演打杂角色罢了。</p><p class="ql-block"> 闲暇时进城去了,偶尔会到他寓所坐坐。去了,便饭总是要吃的。他到山里不多,来了,待遇也是一样。他一直在忙,无论到他那里还是他到山里来,脸上都带着疲惫。</p><p class="ql-block"> 疫情期间两年没有谋面了,简单的两次通话,约他到山上来,答应了却没来。再后来电话打不通了。辗转打听,有人说他腿不太好,出门可能有困难。再后来听说没住在城里。待到在市里他大女儿家见到他时,已经是他逝世的前八十多天,消瘦得不成样子了!</p><p class="ql-block"> 尽管草根出身,但天资聪明的他照样有建功立业之心。资历浅需要信得过的帮手;因为缺乏背景,在上司那里百依百顺不奇怪;要出人头地离不开奋斗,名声比金钱看得重要。可当年,对经历了距天之骄子一步之遥、十年务农、三十重学艺、年方不惑仍在为一家妻儿老小温饱操心的我来说,得一点雨露就滋润、获一丝阳光就温暖,对李增元的诉求丝毫没有去理会,显得太自私了!</p><p class="ql-block"> 忘不了他第一次被调动时,为了实现让我跟他一起走的愿望,在他的要求下,局长曾派出三个副手,与我座谈整整一个下午。在明确告诉我三中的班不会由我来接的情况下,我仍然表示不接受派遣。我不接受的出发点并非是当官——我永远不去把枷锁主动去往自己脖子上套。</p><p class="ql-block"> 懊悔的心情一直笼罩着我。最后一次探望是在他陷入昏迷的前一天。</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会咋样?所在学校全县闻名肯定是他想要的结果,也是有可能实现的,只是所需时间的长短有不同。但那又能怎样呢?三中不是已经全县闻名了吗?农中的“跤”并不是自己跌倒、而是法制欠缺造成的,为什么要记在自己头上?偶尔犯一次错、出现一次意外事故有什么了不起,值得去惴惴不安、久久不能释怀和向“公仆”感恩戴德么?生活在一升小米可以换个公职人员、为上司家代雇个生活保姆就能官升一级的年代,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去当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世人多昏昏,为什么要拼了命地去证明自己的不凡?这些,可能都是小了五岁的他困惑不解的事。</p><p class="ql-block"> 生活在政风不良的环境,年幼但不甘寂寞的他,不得不在努力的同时瞻前顾后、处心积虑,把不该负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不规律的作息、过重的心理包袱,给了病毒偷袭的时机。</p><p class="ql-block"> 我没有再询问确诊时可不可在手术和化疗之间选择。而他是当时就选择了化疗的(好像说有七次之多)。熬夜和抽烟固然是不良习惯。但从他讳疾忌医——断绝了除家人以外的所有人的联系、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以及他四弟透露出的他生前曾留下土葬的遗嘱来看,指不定什么时候他走火入魔、信了玄学,在接到诊断书的那一刻,就向自己发出了“我的寿命已到尽头”的心理暗示。这在春节前我第二次见他的时候,他亲口承认过的。可懊悔已晚。而以前我则一直都认为他和我一样是位无神论者。</p><p class="ql-block"> 以他的体质,如果不是心理防线崩溃、万念俱灰的话,不该这么快逝世的,说不定还有康复的可能。</p><p class="ql-block"> 他多少是有点孤独的。文体活动几乎不参加(这点在退休后有改变,每年高考报名结束后带几名骨干出去,或旅游或去游泳),喜欢独坐、思考(包括走路),表情凝重的时候多,给人以不苟言笑的错觉。他真正瞧不起的,是心术不正和无才却贪图私欲的两种人。</p><p class="ql-block"> 聪明常为聪明误。他太不糊涂了。世人批评他“心眼太多”没有错。</p><p class="ql-block"> 弥留之际,他握着我的一只手久久不肯松开的那一刻,我觉得他已经不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