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旭民:纠结的高考 ‍

李福堂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1977年10月,一声响雷在中华大地上炸响——停废十多年的高考终于恢复了!人们奔走相告,从城市到乡村,无数个家庭躁动不安,无数个学子激动不已。几个学习比较好的同学纷纷拿起书本,重新返回校园,上了补习班,而我却陷入了两难。</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上大学是每个青年学子的梦想,谁不想踏进大学、哪怕是中专的校门?但在一个月前,我有幸被选中,当了大队通信员,那可是全村小青年十分羡慕的差事。毕竟脱离了生产队“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水落地摔八瓣”的苦境,何况将来还有可能当上村干部呢?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 怎么办?不去复习,就不可能考上大学,可要去复习,通信员的工作谁来干?再者,如果考不上,难道重回生产队劳动不成?这时,比我高一届的女同学金华找到我说:“我要去复习,你去吗?”</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 “我……我去复习,大队的活怎么办?”通信员工作杂事不断,不要说两个月,两三天也难。听我这么一说,她沉默了。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我的人生第一次面临艰难的抉择。纠结,除了纠结还是纠结。父亲没有和我谈过这个事,我也没有向父母表示什么。经再三考虑,我放弃了——放弃了恢复高考制度后第一次弥足珍贵的机会。</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古语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想到两个月后公社来人找我谈话,问我愿不愿意去公社当通信员,身份类似于亦工亦农的干部,每月14元工资,还有半个劳动力的工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不,是掉下个金饼。我当时有点蒙,但反应并不慢:“愿意。”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 十二月下旬,我来到了公社。公社在我的母校樊村中学斜对面,以前上学时每周都要从那里路过,但从未进去过。当时只感觉公社的大门很气派,至于大门里面,放眼望去好像很深,也很神秘。走进这个大门,我的身份就变了,变成了机关工作人员,尽管还是农民。</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通信员的工作主要是收发文件、刻板油印、接听电话、通知会议、接待来人、开关大门、打扫会议室和主要领导的办公室。初来乍到,处处新鲜,过去只能看着的大门从此由我管理,过去只能远望的大院天天呈现在眼前——中间一条大道笔直平整,两旁四排八幢平房整齐划一,房前的小杨树尽管光秃秃的,但也个个精神抖擞。尤其令我兴奋的是第一次见到电视机,以前一两个月才能看一场电影,现在居然天天能看到,而且还归我管理。然而新的工作也让我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误了领导的大事、误了公社的大事。因此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就成了我的座右铭。</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 “这个小伙子不错。”“这个娃踏实肯干,有眼色”……很快我的工作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工作顺手了,人员熟悉了,这时才知道公社调我来的原因,原来公社郝书记去我们大队检查工作时看到我,让人考察后就决定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元旦过后不久,金华同学来到公社,告诉我她被录取了,是辽宁财经学院。我非常高兴,也特别羡慕。</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 冬去春来夏又至,1978年的高考临近,金华来信鼓励我参加高考。我又纠结了,考还是不考?想想没有考上的同学,我有些灰心也有些释然; 想想金华同学对大学的描述、对大海和海边城市的描述,我心又动了。管它呢,先报上名再说。没有任何准备,没有和人商量。结果可想而知,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仅凭文革十年学的那点东西怎能考上呢?</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没有犹豫,我又投入了工作。八月的一天,李锁云——两年内唯一考上大学的同学,走进了公社,拿着录取通知书来办理转户等手续!我真的被刺激到了,当天夜里久久不能入睡,在校时我属于优等生行列,人家能考上,自己为什么不行?翌日,憋着一口气来到母校,找到熟悉的老师。听说我要复习,他很支持:“来吧,拿上本子和笔就行,其它的我给你准备。”</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星期天,回到家里,告诉父母我要复习的想法。母亲没有吱声,父亲慢慢地开了口:“想考大学,这是好事,关系到你的前程,爸妈不能挡着。可你想过没有,如果考不上怎么办?咱家也没有关系再给你找工作。”说完坐在小板凳上默不作声,屋内陷入了沉寂。</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 “唉——”良久,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吧。”憧憬、希望、担心、痛苦,那几天是我一生中最为纠结的时段。盛夏的空气是凝固的,凝固的让人窒息; 三伏的温度是灼热的,灼热的让人坐卧不宁。办公室内,坐下,起立,转圈……一会儿咬咬牙跺跺脚,心中发出呐喊:“去,复习去!”一会儿又颓然而卧:“如果考不上怎么办?不仅失去了令人羡慕的工作,关键是丢人现眼啊!你只看见一个同学考上大学,怎么看不见大部分都没考上呢?”这时又想起父母那同样纠结的神情,仿佛看到我考不上回村劳动时别人的嘲笑。赌不起,赌不起啊!</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唉!”我和父亲一样叹了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放弃吧!</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隔天,金华同学来了,半天的交谈,是询问,是关切,是鼓励!像一支发干的灯捻子重新加满了油,我又蓬勃起来了,亮堂起来了:“不脱产也能复习,白天没有时间,晚上也能学习啊。”很快,我从老师那里买回一套书,开始了艰辛的复习历程。</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时年,适值第二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召开不久,公社上下一派大干快上的景象。我的工作更是异常忙碌,不是刻版就是油印,不是通知会议就是收发文件,不是打扫卫生就是接待客人……我的办公室是进大门第一个房间,一会儿进来一个大叔:“某某书记在吗?”一会儿来了一个大哥:“某某主任在吗?”想有空闲看书,难!</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为了不影响工作,我制定了严格的学习时间,晚上七点到十二点,凌晨四点到八点,中午一点到两点。语文、历史、地理、政治、数学,每门课两个小时。夜已深,隔壁电视室的声音渐渐归于寂静,我正沉浸在书的世界里。打开中国地图,默记各个省会的名称,背诵着各地的矿产,才感到我们国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真正含义; 打开世界地图,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世界地图,看到辽阔的海洋,顿时感到眼界从未有过的开阔。</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鸡未叫,窗外万籁俱寂,我徜徉在历史的长河中。翻开历史年鉴,默记着夏商周……元明清,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展现在眼前; 翻开历史事件,黄巾起义、四大发明,波澜壮阔的史实仿佛就在耳边。</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那一段我已经不仅仅是为了高考,我仿佛发现了一座宝藏,废寝忘食、如饮甘饴。然而一阵过后就成苦了,海量的知识一个接一个往脑袋里硬塞,再有趣的东西也变得枯燥乏味了。我变成了一架强记硬背的机器。晚上七点到十二点,凌晨四点到八点,日复一日,雷打不动。问题答了一道又一道,笔记写了一本又一本,困了,凉水洗把脸,累了,站起来伸伸腰。</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那夜,瞌睡虫好像粘住了眼睛,钻进了脑袋,大脑一片混沌,写字的手慢慢地不听使唤,“叭哒”一声钢笔落在地上,我本能地想咳嗽一声震醒自己,“噗”,一口唾液吐在桌子上,头一低,爬在了唾液上。</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 “邦邦邦”,隐约听到有敲门声,但双眼好像被粘住一样,头也重的抬不起来。“咚咚咚”,敲门声明显加大了,我慢慢地抬起头,啊,天已大亮。一个激灵,我猛地站了起来。“咚”的一下,腿撞在桌子上,顾不上疼,赶忙过去开了门。“怎么回事?没见你去食堂,书记找你哩。”来人关切地问道。多年以后,我曾多次想过来人是谁?但都没有想起。“睡过了。”我尴尬地笑笑。“咦,你脸上是什么?”来人指着我脸问道。我用手一摸,转头看了看桌面,急忙跑去洗了脸。之后,我想起一个问题:“四点钟的闹铃咋没响呢?难道坏了?”我反复试了几次,没有坏。</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时光荏苒,长夜漫漫。困意阵阵袭来,眼皮像吊着秤砣一般往下沉,起身走到洗脸盆前,双手掬起凉水,“噗”,拍向双眼,顿时睡意减去大半。但是用不了一会儿,眼皮又开始打架了,望望身后的床,好像有磁铁一般吸引着我,好想翻身躺在上面,美美地睡上一觉,但我清楚地知道,如果今天躺上去,明天也会,后天也会……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怎么能解决瞌睡问题呢?我想起“头悬梁锥子骨”的故事。抬头望望天花板,平平整整,没有梁,再说我留着小平头,也没法绑啊。那就锥刺骨吧,可没有锥子啊。突然,我眼前一亮,面前不是放着大头针吗?我拿起一根,就往大腿扎去,哦,有裤子,便住了手。想了想,扎手吧,于是,右手捏针,狠狠心,扎了下去。“咝,”还真顶用,头脑一下子清醒起来。</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然而,新的问题出现了,语文、历史、地理、政治,自学问题不大,但数学全靠自学不仅吃力,甚至根本看不懂,这使我非常头疼。一天,柴建国(公社柴副书记的儿子,在中学复读)告诉我数学名师杨老师每天早上八点前有一节课,听后,我非常高兴,这个时间人们还没上班,能抽空去听课。看着我高兴的样子,建国提醒我:“七点多正是你们吃饭的时间,你不能不吃饭吧?”听到他的话,我愣了半晌说道:“那也得去!”</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从此,每天早晨,去中学的路上又多了一个身影,一手拿着馍,一手握着葱,一口馍一口葱。这就是我想到的唯一办法,七点到八点正是公社吃早饭的时间,我到食堂拿上一个馍和一根葱,边走边吃,赶到中学,馒头吃完了,数学课也开了。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 数九了,寒风呼啸,吹得人喘不过气来,侧着身,避开风头前行。一张嘴,馍没有咽下,一股风钻进嗓子,“咳咳咳咔咔咔……”泪水瞬间在眼框里打转。风像个调皮的孩子,更像一个可恶的坏人,专门和我作对,好像我转到哪边,风就追到哪边。于是我再侧个身,成了倒着走,终于咽下了那口馍。风向在转,我的身子也在转,终于吃完了馍,总算赶到了教室。</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 杨老师已经站上讲台,下面已没了座位,旁听的学生太多。我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闪身走到讲台前,快速蹲下,左腿半弯,右腿蹲在踮起的右脚上。面前没有课桌,不能做笔记,只能认真听,用脑记。腿困了,换个姿势,变成右腿半弯,左脚踮起。</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 “你——”突然,杨老师用手指着我说:“上来擦黑板。”我愣了一下,立马站起身来,“啊!”轻哼一声,又蹲了下去,麻,腿麻。第二次,我抻着劲,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老师皱起的眉头,我赶忙上去擦好了黑板。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隆冬,一场大雪不期而至。早上起来,马路上、房顶上、门前的菜地里,到处白茫茫一片。顾不上欣赏雪景,我急忙拿起扫帚,扫清了大门内外厚厚一层雪。打扫完毕,一看时间,来不及到食堂拿馍,揣着书本就向学校跑去,但脚下的雪厚厚的,一踩一个坑,根本跑不快。待到教室,还是迟到了。推门,不开; 敲门,不敢。这下麻烦了,就这样无功而返?舍不得,也不甘心。</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望望天空,雪花在空中零星地飞舞,有的落在脚下,有的打个转儿又飘向远处,当然也有的落在我的头上身上,不过雪还是小了许多。于是,我转到教室后面,那边是玻璃窗,能看见教室里面。</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果然,当我凑到玻璃上往里看,黑板上的字清清楚楚。呵呵,这下好了,能看老师讲课,虽然听不到,但也比瞎子摸象式的自学强!但无论如何,隔着窗户听课,不,应该是看课,都是很难受的,不只要看,还要揣摩老师是怎么讲的,每个步骤怎么来的?</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雪还在下,耳朵和脚冻得生疼,双手在耳朵和衣服口袋之间来回地倒换,双脚机械地不停地踏步,唯有双眼紧紧地盯着教室里的黑板。</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说来也巧,第二年的高考数学题,居然有一道类似那天讲过的题,虽然我没有做完那道题,但三分之二的过程我都写了出来。巧合?运气?有时我在想,这也许是老天的眷顾吧?</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光阴似箭,很快1978年就结束了。郝书记调往县供销联社任主任,新任杨书记到位。我的工作只能加倍小心,因为新书记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他,而我的工作很大一部分是服务于书记。好在很快我的工作同样得到杨书记的认同,和郝书记一样他也支持我复习高考。</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春节到了,穿新衣,吃年饭,鞭炮齐鸣,万家欢庆。 除了大年初一上午给长辈拜年, 其余的时间,我都是在书本里度过的。春节过后,我时常感到头晕、精神不振、食欲下降,公社卫生院医生告诉我: “长期睡眠不足,有轻微的神经衰弱。”建议增加睡眠时间。</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调整作息时间?晚上多睡两个小时?舍不得!不得已,把主意打到了中午的一个多小时。这个时间段少不了有人来打扰,并不能专心学习,而这些人往往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心想,反正中午也不能安心学习,还不如趁机睡一会儿。于是,吃完午饭,我就开着办公室门,到客房睡一个小时。没想到这一睡就养成了午睡习惯,到现在还是如此。</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时间少了,就在“海绵”里挤,打扫会议室的过程口中念念有词,到食堂吃饭的路上默默记忆,去村里通知会议骑在自行车上还在背题……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时间,紧张的时间啊,我恨不得把一分钟变成一个小时!有一次竟突发奇想:“古话说用心记,脑子不够用,用心脏是不是可以记?”我居然真的试着用心脏记东西。</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杏花谢了,桃花谢了,柳树、杨树、槐树、柿子树已经披上了绿装,小麦也快齐膝了。一天,郝书记来公社办事,问我:“愿不愿意去县社当通信员?”“愿意!”我毫不迟疑马上答道,直觉告诉我好运再一次降临。因为到县供销联社就有转正的机会。</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1979年4月28日,我告别了工作一年半的公社来到县城。于我而言,供销联社的工作比公社轻松了很多,但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总不能抱着书埋头苦学吧?而且此时也感到身体有些吃不消,肠胃明显不适。何况以后还有转正的希望呢。于是,我基本恢复了正常睡眠,除了抽空看看书以外,几乎中断了复习。</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六月的一天,有事回公社,刚要转弯进大门,我小学五年级的数学老师迎面走来。我连忙跳下自行车问道:“吕老师,您去哪里?”吕老师定睛一看:“哦,旭民啊,你不是调到县里了吗?”我答道:“是的。今天有点事到公社。”“咦,下个月高考,你怎么没有报名?”吕老师有点奇怪地问。“人家专门复习还考不上,我业余时间复习怎么能考上呢?”我有点自我解嘲。“没事,你底子不错,考考,试试,考不上也不后悔。”吕老师鼓励我,随后又道:“明天是最后一天报名,你拿上两张一寸照片,到报名处找我,今年我管着咱们公社报名。”</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哦,我恍然大悟,难怪吕老师知道我没有报名。“好的。”我答应后掉转车头就到了街上照相馆。第二天,也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我找到吕老师报了名。回到县社,我的作息时间变成了晚上十一点到早上五点半。但还是没有在公社时的学习劲头了,因为前一段时间的耽搁,我更没信心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七月六号,高考前一天,县直机关组织到黄河滩锄地。</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吃完午饭,大家就地休息。突然,郝书记问道:“旭民,明天不是高考吗?”“是的。”“哪还在这里锄什么地?”随着书记的发问,“刷”的一下,大家的目光都齐齐地转向我。“肯定考不上,不考了。”我有些尴尬,嗫嚅道。“下了那么大功夫,怎么说不考就不考呢?去去去,让车直接送你去。”郝书记严肃地吩咐道。我坐上单位的中吉普,到县社拿上书本,直接到了考点所在地僧楼公社,住在了他们的客房。</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两天考试很快就过去了,我的工作生活恢复了平静,平静得有些无所适从,平静得有些寂寞难受,瞌睡虫好像附体,大白天坐着坐着就睡着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县城的盛夏,似乎比乡间更加闷热,院里的梧桐树一动不动,硕大的树叶象扇子,却扇不起一丝风。临近中午,一位同事跑进我的房间喊道:“旭民,你考上了!”“什么?”我好像听得清清楚楚,又似乎没有听真切。“快!”边说边拉起我往院子跑:“广播通知了,有你。一会儿还要播第二遍。”来到院子,站到广播下,我竖起耳朵,其他人也竖起耳朵,静悄悄的,唯有广播里女播音员那悦耳的声音:“某某某、某某某……”</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董旭民”,突然,我的名字从广播里传了出来,是的,是我的名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然而,我似乎有些迷糊,感到有些不真实,连领导和同事们的祝贺也觉得有些漂渺。回到房间,眼睛湿润,想起那寂静的夜,想起那寂寞的晨,想起那风、那雪、那雨……。</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2024年12月26日于榆次</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简介:董旭民,1960年生,山西省河津市固镇村人,大同大学中文系毕业,中共党员,高级政工师,曾任中学语文教师,后任某企业宣传部长等党政职务。</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