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五月繁花心上过

雁翎.魏

五月的花城，像是被天上的神仙打翻了调色盘，大街小巷和公园庭院里，五颜六色、艳丽芬芳的花朵竞相绽放。月季娇艳欲滴，睡莲仿若仙子，鸢尾摇曳生姿，波斯菊灿烂如霞，绣球花簇锦成团。我面对这百花的争奇斗艳，却独爱那素洁雅致的白兰花，正是它散发的缕缕清香，牵出了我对母亲和婆婆深深的思念。

二十八年前的那个母亲节前夕，花城的白兰花应节绽放，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芬芳。我漫步在飘着花香的人行道上，手袋里放着精心挑选的母亲节礼物——两件足金吊牌。金牌双面都雕刻着感恩母亲的图文，精湛的雕刻，藏着我对母亲和婆婆的爱意与感激。那时，每年的母亲节，我都会精心挑选礼物送给两位母亲，以表心意。而这一年选中足金吊牌，是因为看到报纸上的一则广告，广告中那金光灿灿、寓意美好的吊牌，一下子就打动了我的心。我悄悄买下，期待着能在母亲节当天，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当我分别将足金吊牌送到母亲家和婆婆家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她们竟不约而同地，各自拿出一串用白兰花串成的手串送给我。母亲笑着说道：“我早上去市场买菜，看见路边有位大婶在卖白兰花，还现场制作白兰花手串，想起你小时候那么喜欢白兰花，就顺手买了一串。”望着母亲老去的容颜，那笑意里漾着满满的疼爱。

婆婆则拉着我的手，慈爱地说：“干嘛买这么贵重的礼物？对了，家附近到处都是盛开的白兰花，我刚才摘了些，特意给你做了一个手串，喜欢吗？”那一刻的惊喜与感动，让我的心暖暖的。

原来，在我牵挂着她们的同时，她们也惦记着我。那两串白兰花手串，散发的馥郁芳香，以及萦绕在手腕间的深情，成为了我日后最深的念想，白兰花的芬芳，也成为了我最爱的花香。

儿时我居住在广州的象岗山。那里的山坡上、楼道旁，种了许多绿树成荫的白兰花树。每到初夏的五月，漫山遍野都飘浮着白兰花清雅的芬芳，那香甜而又滋润的气息，仿佛在呼吸之间就能沁入肺腑。每到周末，母亲就会牵着我的小手，来到白兰花树下。她拿着一根带勾子的长竹竿，小心翼翼地将白兰花轻轻“折”下。我在树下欢快地跑来跑去，拾起掉落的花朵，咯咯的笑声回荡在童年的象岗山。

这时，母亲总会在清香的花篮中，挑选出一朵最大最香的花，轻轻地别在我的发夹上，眼中满是爱意：“我家的小玲又香又乖。”回到家后，母亲会找来数个小碟子，盛上清水，将白兰花摆成一圈，分别放在餐桌、书桌上和卧室里。不一会儿，居室就弥漫着白兰花的香气。有了水的滋养，白兰花可以慢慢绽放数日，整个五月份，家里都萦绕着温馨的花香。

而婆婆家楼下的白兰花树，高大挺拔，足有五层楼那么高。每到五月的花开时节，只需打开窗户，便能伸手摘到那又白又香的花朵。在婆婆家，无需将白兰花养在小碟子里，只需敞开门窗，花香便会争先恐后地涌进屋里，填满每一个角落。

婆婆深谙食补养生之道，她尤其喜欢把摘回来的白兰花晒干煮水喝。她总说，新鲜的白兰花只能轻嗅和欣赏，不能直接泡水喝，因为它有轻微的毒性，只能用干燥后的白兰花煮水。婆婆还说辅助治疗头疼脑热和咽喉发炎等小病小痛，是白兰花的“强项”。白兰花盛开的季节，婆婆家的露台就成了白兰花的晾晒场。那一朵朵洁白的花朵，在阳光下慢慢褪去水分，凝成暗红色的记忆。白兰花干透后，婆婆会仔细地将它们包好，放进冰箱冷藏备用，仿佛那是守护家人健康的“秘密武器”。

起初，我还对婆婆的这个“食疗”方法半信半疑，觉得不过是道听途说。直到有一次，我咽喉发炎、咳嗽不止，吃了不少消炎药，也迟迟未见好转。这时，婆婆储存的干品白兰花就派上了用场。她把白兰花搭配蜜枣等食材，煮了汤水给我喝，喝了几次之后，我就痊愈了。打那以后，我对婆婆的食疗法佩服之至，也对白兰花有了更深的感情。

岁月如梭，二十八年的时光就这么悄悄地溜走了，婆婆和母亲也先后离开了我。每年暖暖的五月份，当白兰花绽放在枝头，那熟悉的香气便会萦绕在我的心头。此刻我走在花城的大街小巷里，在花团锦簇中，抬眸观赏那一树树婆娑起舞的白兰花，对母亲和婆婆的思念，更加深了几分。

两位妈妈在天堂还好吗？她们能嗅到这白兰花的清香吗？她们能看到这白兰花的清雅吗？凝视着满树的白兰花，童年与母亲一同摘花的欢快场景；婆婆把亲手制作的白兰花手串，为我套上手腕的瞬间，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母爱，就像这盛开的白兰花，素洁无瑕、香气迷人，她在风雨中傲然挺立，无私地为儿女遮风挡雨，同时送来一季又一季的芳香，陪伴着儿女走过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