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很被动（外六首）

钱晓强

月光很被动(外六首) 月光很被动走过河里的石头水流很被动，你的清高模糊不清没有一双眼睛在入冬的树上孤零零地拍打 水流很久，我不会今天就拦截它我离开那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大众观点让我厌烦 我们几乎平行地走着前面一片灯火，座座高楼摇荡我刚才记起的那片孤单的树叶 我学庄子忘怀鱼和树叶一遍遍堆积田园荒凉，很干很枯的蒿草，以及玉米杆几根，模仿着我的样表示震惊，雨水渗入到烦恼里头 我们在边缘地带等待农民鞭打我们。吃草拉粪、耕种、睡觉我们的语言玉米、小麦……遍地逃脱不了食用的实用 ----四川人民出版社《永远的歌手》。1990年 水波起——致蜀派古琴家曾成伟 一个弹琴的人，古琴老师，那是中国文人的魂我必须在门外三天，立雪地老师，我必须心诚如水。削木为器枯槁像一个吊死的冤魂老师，我必须在孤馆遇着您 夜灯下我告别的绿色，喧哗吸入峨眉峰李白上山的路，听见他头顶的涛声或者船影，龚自珍闲来的言谈 我遇着一个佩兰的人在山阴被前朝遗弃还保持着孤立，沾着露，禅飞一声他不再吃虫子，也不在螳螂或黄雀之后他是巢父、许由不喝污水的牛因为那水流经孔丘洗了邪音所染色的耳朵 ----陕西人民出版社《呼唤春天》1991年 夜歌 1 一灭灯，外界的白光很朦胧地打通了我的思想一张床上的田野种植着我这样的植物。有头脑的树荫众人乘凉 当我笔下的劲风出现金属叶片般繁华的人们银铃一样响亮他们的我在领与袖的摇摆舞蹈里发出欢乐；或者是溺水前求救的红色信号 临窗的作家啊隐蔽在你巨大的阴影里让我们陶醉让我们陶醉 2 我们是渔民，夜夜返归在礁石上的房子，唱歌周围的水，赶快退下去 唱歌，海神娘娘的臣民落进酒杯好客的大地的居民纷纷落下洁白 血染梅花的洁白冒出青烟的洁白地上长草的洁白 ----1990年曾发表于《铜川矿工报》 雨 我想阴天一成不变，尤其是等待“爱情”这个字眼占据着窗户，我俩的巢在楼上，多么动听的布谷，就在涛涛绿墨之中向后挣扎的草丛“多么大的力量啊！”我应当出去，下着雨，伞布的声音我泥泞的声音百物同时遭遇的声音好象蝉在伞底下连成一片从没有这么多激动挟带着泥土，在我脚底流动 ----陕西人民出版社《呼唤春天》。1991年2016年入选《世界诗歌文学》。 他的声音撞在树干上 他的声音撞在树干上嗄嗄嗄就象乌鸦去哪？女人华丽的声音走下台阶再也不用担心雨打梧桐叶子的声音 噫——，他为高山惊奇被揭下的冷傲不是一张山水 他是陈旧时代的发言一种翻身的庆典太阳已出来，整个街都能听见红彤彤的一片叫唤 她放下毛衣，她知道我的性格优美不滴一滴水除非她闪闪珍珠一样点缀 雨在梧桐叶上相思牡丹予独爱莲，出淤泥而不染材料语言，我们的爱情结晶非常出众 鱼戏莲叶之南鱼戏莲叶之北薇薇，你是否买回来重新栽培薇薇，你看出这其间有十年灾变 一张手遮天如雨，都不能进来还嚷赶上时代，吵闹多么厌烦。粗鲁的人说你自己制造音乐 ----陕西人民出版社《呼唤春天》1991年 对非常事物的渴望 对非常事情物的渴望，充满了我的思想不是落叶的树或树下的腐土养一盆花，明亮值班的房间，面孔朝下弧形的，抚树的娇态像泥中的鹤等待鱼的鹅卵石又流下许多孵化的石头 推门忘记，好写字的人，离皇帝最近最后被苛责关闭，在贤人之外土坟上的毒草，再没有文化的痕迹执扇助燃，焚毁的火焰扭动痛苦万状的身姿，一再演戏——戏文我改过，桃花扇滴了几滴血，文人的血 苏东坡被贬过，王维当官也曾很认真王安石在下沉中自比明妃过湖，龚自珍失宠，闲来说琴长吉坐在石头上无比枯瘦、孤独听松入水，化境常建，在崖头奔泻稽康献焦尾琴最后一曲《广陵散》 散步夜晚，两旁梧桐还有苦槐我已经失去了一些叶子一些书籍远方雪意覆盖我三分之一世纪（推门忘记好写字的人）将融如水，近旁的风雨如晦，层次如山势：斜坡，停留的植被 ----陕西人民出版社《呼唤春天》1991年。 早晨 它们的痕迹在雪地上多么欢畅早起，多么精炼的果树在距离的接近中.脚下的雪吱吱，风干的一幅风景晃动不能到达，父老的心中 那是绿叶掩饰的结果吃它们的是一些麻雀我们准备了好事多磨的外衣忘情于山水，回去然后越来越疏离，不同面具的声音：起源中众神的议论比如风神，他摇铃铛，他那金属的声音汇成旋律河伯呢？他在流动中载着两岸的风景，借景生情 还要船么？跨大步的人，你的影子涉水，是仕途不利的冤魂汩罗江的人，你被穿了起来，晾干你在民间艺人那里找你自己在唐诗宋词里很不满意 吃鱼、吃鱼，和平年代的雨师要么养民，老年在林荫道上叫着多么慎重的历史，对照着我们的居住朝向山中覆盖的活动，不朝天子也不朝凤；不知美为何物，我们为何物。在相对的意义里生活 ----陕西人民出版社《呼唤春天》。1991年 附：评诗集《呼唤春天》（节选）作者：川淮 “太阳已出来，整个街/都能听见/红彤彤的一片叫唤”（老远《他的声音撞在树干上》）。除历史感之外，明显的文化感增强了，这种文化感是诗歌质的变化标志。因为除了形式以外，内容上的韵律与悠远，宁静与飘逸使得诗歌的容量增大了。老远（即钱晓强）的《水波起》、全篇渗露着文化的气氛，于水波引入弹奏古琴，细追到“那是中国文人的魂”。后面逐次引入到“孤馆”，李白、龚自珍、“一个佩兰的人”（屈原）、巢父、许由。最后，以巧妙的化典为结：“因为那水流经孔丘，洗了邪音所染色的耳朵”。将典故感觉化，别有趣味，而中间所布置出的文字和文字以外的内容，则全是传统中的积累与因袭，是由一曲古琴而走入民族文化的潜层中漫游了一次。呈现在这部诗集中的艺术探索也是多种多样的。艺术的语言在诗歌的表现中，是把情感与内容达到一种完整的统一，意蕴在凝练与深刻的意象中呈现，艺术亦是多维的，形式也是富有弹性的，条条河流归大海，语言的不同变奏都是为了表达作者的思想、情感和意识，甚至潜意识。当代思潮在形式上的诡异多变是令人目不暇接的。......可以说在形式及深入社会方面，走得最远的是钱晓强（即老远）。晓强1986年在北京服役时，就在《中国作家》上发表了一首令人称道的《戏曲》。那首诗将戏曲引入到人的内心，引入到现实，直接地刻画现实与人生。本集的几首诗，也是他近期的力作。他的诗不断地跳跃着各种形象和意象，而又用意象的动作和跳跃来展示事物在境遇中的意蕴。这样，他就在无形中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诗歌空间，在这种空间中，历史的、现实的、情绪的、梦幻的事物不断纠结、矛盾、紧张、松弛。隐隐所含的还有一种“第三种声音”（艾略特语），那种声音亲切而又隐晦，朦胧而又混沌。请读《对非常事物的渴望》中的一段。“苏东坡被贬过，王维当官也曾很认真/王安石在下沉中自比明妃/过湖，龚自珍失宠，闲来说琴/长吉坐在石头上无比枯瘦、孤独/听松入水，化境常建，在崖头奔泻/稽康献焦尾琴最后一曲《广陵散》”。这里，没有直接写诗人如何对非常事物的渴望，而是不断地把古代的文人墨客推来，显示的是这些名士们的追求，语言的凝练性很大，而其中的内涵则是丰富的。晓强为自己的诗设置了极大的弹力，他的诗，非两三遍地读之不能理解。但就是两三遍地读，其中也有晦涩难懂之处。其所表达的给人多方面的启悟。 ——发表于《铜川文艺》 199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