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偶记

淳 禾

花海偶记

初夏的千岛揽月秘境，游人如织。我与老伴亦随众而至，本不过想凑个热闹，消磨些时光，却不想竟在这花海中遇见了它——齿叶溲疏。

那花丛生在小径旁，白得极是干净，不掺一丝杂色。老枝灰褐，表皮剥落，显出几分沧桑；新枝却红褐，棱角分明，被星状毛覆盖着，倒像是披了一层薄纱。叶子卵形，边缘有细圆齿，叶脉分明，叶面疏疏落落地点缀着星状毛，叶背则密些，却也不至于遮住叶的本色。

花是极好看的。花瓣狭长，白得透亮，花蕊黄得含蓄。花蕾时内向镊合，开放后便舒展了，显出几分落落大方。雄蕊分内外两轮，外轮长些，内轮短些，花药从花丝裂齿间探出头来，颇有些俏皮。花柱三枚，偶有四枚，比雄蕊高出些许，像是几个好奇的孩子，踮着脚尖张望。

游人匆匆而过，少有驻足细看的。他们大抵是被那些大红大紫的花吸引了去，对这素白的小花不屑一顾。殊不知这齿叶溲疏自有它的好处。它不争不抢，安安静静地开着自己的花；它不浓不艳，清清白白地守着自己的色。在这喧嚣的秘境中，它倒像是个隐士，超然物外。

我想起旧时园子里的花木，主人往往精心布置，或群植于道旁，或孤植于水畔，或点缀于山石之间。这齿叶溲疏便是极好的材料，白花绿叶，相得益彰。而今公园里的花匠们，却只知堆砌些艳丽的花草，以博游人一笑，未免失之浅薄。

老伴催我前行，说是前面还有更好的景致。我应着，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那花丛一眼。它静静地立在那里，不因游人的冷落而减损半分风姿。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花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愈发显得它清丽脱俗。

这世上的美，原不必人人都懂得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