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草原露营（二）

乐乐

　　我们原没有做露营的打算，被褥、羽绒服什么的都没带，我说住旅馆吧，小女儿不依，一定要睡帐篷。拗不过她，只好跑去买了两床弹花被，一床铺，一床盖。这里一到晚上就越来越冷，不到十点，我们娘仨就哆嗦着钻进帐篷睡下了。大女儿瞌睡多，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小女儿呢，又兴奋又好奇，喋喋不休地说话，闹腾，直到十点半才睡熟。

先生则一直守护在帐篷外，丁零当啷地不知鼓捣些什么。到十一点时，外面再次下起了小雨，他冻得受不住了，也钻进帐篷，和我们挤了挤。为保证我们娘仨盖好，睡好，先生就蜷在角落里，凑合了一宿。后来，听他说，他半夜还悄悄爬起来看了一次星星，并赞叹道，草原的星星真是又大又亮啊。可惜他没有叫醒我，让我错过了这么绝好的机会。

第一次睡在野外，还是在大草原，可谓真正地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啊！像孩子一样激动的我，怎么可能睡得安好？！耳边不时传来篝火晚会高亢的音乐声、路旁的汽笛声、四周人们的说话声、马儿的嘶鸣声……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境，又似乎还在醒着。

就在这半梦半醒中，风又刮起来了，雨又下起来了，雨点子“嘀嘀嗒嗒”地奏着乐落在了帐篷上。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轻声问先生，他说雨停了一阵子又开始下了。那时大约是凌晨一点钟。我问完后，又稀里糊涂地睡着了。我原以为睡在野外，我会失眠，但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那是种躺在母亲怀抱里的感觉，舒适、安全又温馨，而且每一次入梦都是深度睡眠，醒后顿觉神清气爽。

到后半夜的时候，我们帐篷周围响起了清脆的驼铃声、马儿的踏步声以及轻微的喷鼻声。马正围着我们的帐篷吃草呢！原来人们常说的“马无夜草不肥”是真的啊！我看了一下时间，正是凌晨三点钟。这些声音若在平时是很难被人察觉的，但在如此宁静的草原之夜，马群就在我的帐篷外面，与我近在咫尺的地方。如果除去那层篷布，它们犹如在我的耳畔荡漾。

我清晰地听到马儿咬断青草的咔嚓声，听到它们咀嚼时牙齿与草茎发出的脆爽的摩擦声，也听到它们吞咽时大量唾液裹着草叶的咕嘟声，想象着那些富有生机与活力的青草在它们的体内会发生怎样奇妙的化学反应，幻化成它们构建身体的皮毛、肌肉、筋骨与力量。柔嫩嫩的草，经了它们结实的肠胃，竟能塑造出如此强壮健美的生灵，让我不得不感叹造物之神奇。

马儿围着我们的帐篷大嚼夜草，直到五点多钟方才响着叮叮当当的驼铃声渐次离去。我不知道它们身边有没有牧马人相跟，如果有的话，那这牧马人也太辛苦了，要夜夜出来放马。但转念一想，我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衡量他人，大约他也很喜欢这种生活，很享受与草原与马儿朝夕相处的时光。

早上七点钟，先生起来说，外面特别冷，让我们先待在帐篷里，别出来，等太阳升起来不太冷了，再出来。我们仨便继续窝在帐篷里。大女儿还在呼呼大睡，我与小女儿透过一道缝隙往外瞧了瞧，冷风飕飕地刮过来，跟寒冬腊月没什么两样。周围几家帐篷里的人，也都还没起来。只有一家的爸爸率先起来，正收拾锅灶，点火做饭呢。

女儿说：“你看，跟咱们家一样，都是爸爸先起来了。”

我笑着说：“是啊，爸爸是坚强的勇士，是保卫我们的一家之主啊！”

到八点钟时，先生在外面喊道：“好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我便叫醒大女儿，我们三个鱼贯爬出帐篷。这时，东方的太阳已露出了红红的脸蛋，可是依然寒风刺骨，毫无暖意。我很是纳闷，昨天还是夏天，怎么才过了一夜就变作了冬天？！小女儿的外套厚点，还能挡点风。大女儿穿了先生的一件运动外套。我则套了先生的一件旧棉袄，但那条单薄的裤子挂在腿上，就跟光着腿一样，起不到丝毫的保暖作用。我们母女三人都被冻的瑟瑟发抖，上下牙齿直打战。从昨天到今天，是真正体验到了草原“一日四季”的感觉。

先生把厚衣服都贡献给了我们保暖，他自己只穿了一件短袖，套了件防晒衣。我问他冷不，他硬着头皮说，不冷。也许他是真的不冷，因为他的脂肪层确实比我的厚些，但更可能的原因是：只要我们不冷，他心里也就暖和了。

在寒风中，我们绕着帐篷走了一圈，四周都是一大坨一大坨的马粪，果然夜里有很多马在这里吃草了。这时，小女儿天真地问道：“爸爸，你说万一马把我们的帐篷踢翻了，怎么办啊？”

的确，这是个问题，我怎么没想到啊。只听先生耐心地解答道：“只要我们不去故意惹马，不让它受惊，它是不会乱踢的。”小女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是啊，尊重是相互的，只要人类尊重自然，自然也会尊重人类。

露宿野外，自是没有方便的水用来洗漱了。仓促间，我们也没有准备任何炊具。只好用湿巾擦了擦手和脸，迎着草原晨光与寒风向公路边的餐馆走去。

——走向那里的人间烟火气和热气腾腾的油条、豆浆、包子、油茶。饥寒交迫的我们，吃了几口热乎的，果然没那么冷了！

冷热交替，苦乐相伴，喜悦与新鲜跳跃其间。真是一次难忘的——草原露营之旅啊！

2025年5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