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情炬 春蚕心】人生贵人——王老师

Qian Guoyi

美篇号：41450956

昵 称：Qian Guoyi

　　在我八周岁那年初秋的某一天——大概是1964年9月1日的前几天吧，王老师来我家这个类似《72家房客》的大墙门院子里，挨家挨户地走访，说是家访新入学的新生，其实同时更多的用意，是来寻找落下的还没有报名上学的适龄儿童。因为当时常常有贫困家庭的家长，因为种种原因延迟或干脆不让孩子上学。就像前些年的电影《一个都不能少》的那样。

当时墙门里的大多数家长们，都已经给自己的孩子报了名，而我家当时就属于特别困难的家庭，所以同龄人中只剩我还没有报名。王老师看见我就问：

“你几岁了？”

我怯生生地回答说：

“八足岁了。”

王老师就竭力劝说我的家长，并立马给我报了名。那时国家规定，虚岁八岁的儿童就应该去上学了，而我实际上已经延迟一年入学了。如果不是王老师的这次走访，我至少还要再延迟一年读书，甚至有可能还真的要落下，没得上学了。因为我们墙门里，就有一个比我大好几岁的邻居小朋友，因为没有遇上像王老师这样的好老师，结果错过了最佳的上学年龄，后来就一辈子都没有上学。

就这样我进入了当时的杭州市武林桥小学，开始了启蒙求学之路。那时王老师还很年轻，三十岁都不到，等我走进课堂，才知道她就是我的班主任。

下面这个简图，就是当年我们的小学校舍，听老人们说，这个校舍好像是由旧庙宇改造过来的，青瓦泥墙木结构人字架屋顶的平房。尽管用现在的眼光看，学校有点寒酸和破旧，但当时只要有书读，我已经非常心满意足、谢天谢地了。况且学校里还有和蔼可亲的王老师，每次上语文课听她充满感情的朗诵时，那北方口音的标准普通话，清脆而甜美，让人倍感温馨。

　　虽然有书读了，但我家的生活依然非常艰辛，以至于偶然还会发生揭不开锅而断顿一餐的现象，不是现在为瘦身、减肥的节食，也不是那些修炼、瑜伽的辟谷，而是家里真的没粮食了。

在我读二年级时，是我家最困难的时候。有一次，因为我早饭没吃，中午饭也没有吃，饥肠咕噜地正饿得难受。其实那段时间，我时不时会这样，只是这次，被当时的班长徐建新同学发现了。

徐建新同学赶紧去告诉了我们的班主任王老师，说我还没有吃午饭。此时，已经都快接近下午一点了。因为那天王老师在中午同学们下课回家后，她一直在教室的讲台桌前埋头批改作业，因此也还没有吃午饭。听说我早饭和中饭都还没有吃过，就把我叫过去，拿出自己早上随身带来的一份午餐让我吃。还劝我说：

“爱花，你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肚子的。以后发生这样的事要告诉我，不能一个人闷声不响。”

我看着那份王老师的午餐，真的很有诱惑，但还是坚持不吃，因为我吃了，王老师就没得吃午饭了。就这样两人僵持着过了一会儿。慢慢地有同学下午来教室上课了。王老师不得不和颜悦色地提议：

“要不，我们两人一人吃一半？”

见我还是犟头犟脑地没有说话，王老师就用激将法说：

“如果你不吃，那我们全班同学下午就不上课了！”

没办法，我就乖乖地听老师的话，低头吃起王老师分给我的午餐，就一会功夫，饭被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这顿饭是我这辈子吃得最难以忘怀的，菜是肉片花菜胡萝卜，是用长方形的铝制饭盒子盛的，就是下面照片中的那种饭盒子。

　　吃的时候，我吃盒子里盛的部分，王老师吃盖子里盛的部分，结果在我闷着头一口气吃完后，抬起头来才发现，原来王老师一直端着手上的饭盒盖子，那里她留下的三分之一的午餐，还一点都未动过，而她那慈祥的眼睛却始终盯着看我。我差一点“哇”的一声要大哭出来了……。

　　就这样，我大概吃了王老师那份午餐的一大半。直到现在，我每每想起此事，常常会把自己感动得要流眼泪。

　　可惜，在1966年文革开始的初期，这么好的王老师也受到了冲击，遭受了许多不公正的待遇，期间她家里还发生了巨大且痛心的变故。但她依然以赤诚之心，坚守在三尺讲台教书育人，用她那蜡炬之心，陪伴着我们这些少年儿童，直到我们小学毕业。

　　下图是我多年来一直珍藏的王老师中年时的照片。

　　现在想来，生活的艰苦，给了我们勤奋与坚韧；王老师的榜样，给了我们坚强与勇气；王老师们的教诲，赋予了我们智慧与能量。正如本文背景音乐《你打开我的眼睛》所唱得那样：

你打开我的眼睛

让我发现自己的潜力

相信努力总会带来惊喜

我可以让每天更有意义

你打开我的眼睛

让我眺望更远的风景

希望有一天我能变成星星

给人鼓励和指引

就像你

……

许多年后，虽然我在北京生活，但每年回杭州老家看望亲人，我都尽可能挤出时间去拜望王老师。每次与她聊起当年分食一盒午餐时的情景，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而她老人家总是淡然地安慰我说，这是小事，她早就忘了。但我不能忘，而且在我的心里一直铭心刻骨地记着，都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她还是我的启蒙恩师。

　　去年，惊闻王老师在年近90岁的高龄中安然谢世，我难过了好一阵子。在我的心中，王老师不仅是我的启蒙老师，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她那让人难以忘怀的师表言行，以及她所代表的老师们的奉献精神，依然像永不熄灭的蜡炬，将继续给人以温暖、智慧、勇气和力量，永远照亮着一代又一代人前行的路径，给后来者指引方向……。

备注：

本文的故事，由我小学同班的女同学李爱花，在我们小学同学聚会时口述的亲身经历。听着李爱花同学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的叙述，把同学们都带入了对我们共同的班主任——王老师的怀念之中，想起了六十年前，王老师像母鸡带领一群小鸡那样，带着我们这些童稚少年走过的许多岁月场景……。感慨之余，特记录此文，并以此献给那些【烛情炬 春蚕心】的王老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