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志•彭德怀与关家垴之役 ，诗文 | 茗香斋主 七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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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志•彭德怀与关家垴之役

诗文 | 茗香斋主 七碗茶

夫关家垴之役，乃百团鏖战之终章，太行喋血之绝唱。时维庚辰年（1940年）十月，倭寇肆虐，烽燹连天。彭大将军德怀，怒目苍生，誓歼孤寇以儆效尤。然此战之惨烈，非止刀兵相搏，更见天地不仁，英雄泣血。今述其始末，以彰先烈之魂，明得失之道。

彭德怀，湘人彭家围子出生，少贫辍学，佣工自活。弱冠投湘军，渐萌革命志，后入讲武堂习兵略。民国十七年举平江义旗，创红五军，转战湘鄂赣，会师井冈，遂为红军骁将。其人刚毅简朴，衣同士卒，食惟三簋，性烈如火，然谋略深远，屡摧强敌，军中呼曰“彭大将军”。

日军冈崎谦受者，福冈人也，陆士二十七期卒业，历甲午、日俄战事，积功至中佐。其人精筑垒，善用险，尝谓“土工不逊火器”。

时维庚辰岁九月廿八，倭酋冈崎谦受（中佐）率混成支队五百三十余众，携山炮三、掷弹筒廿七，马匹倍之，行如疾风，直犯太行黄崖洞，此处乃八路军总制司晋冀兵工重地也，铁砧金炉皆遭焚毁。冈崎焚兵工厂而遁，窜至关家垴。其地三面陡绝，独南坡可攀。日军夜据山垴，凿窑洞为垒，壕堑纵横。彭大将军闻讯，剑眉倒竖，拍案而起，曰：“贼子焚我武库，毁我腹心，若纵之归巢，何以立威？当尽屠之！”遂调129师诸部，陈赓、伯承分领左右翼，合新十旅、决死一纵，号二万众，如巨网罗雀，围困冈崎于武乡蟠龙镇。然太行险隘，层峦叠嶂，关家垴独踞高台，三面断崖，唯南坡缓迤，形似卧虎吞天。倭寇据险筑垒，窑洞穿凿为堡，壕堑纵横如棋，更夺柳树垴互为犄角，火网交织，竟成金汤之势。

刘伯承执地形图谏曰：“此獠踞关家垴绝险，崖壁如削，碉堡密布。兵法云'居高阳以待敌'，若强攻...”言未尽，彭公抚剑沉吟：“伯承岂不闻‘气可鼓，不可泄'？今倭奴深入，正宜聚而歼之！”遂集虎贲两万，围困冈崎于垴上。

十月晦日寅时，总攻既发。
初战，陈赓麾下健儿持老套筒仰攻。倭寇重械火器如雨，迫击炮声震四野。忽见柳树垴烟尘骤起，传令兵踉跄来报：“山腰制高点已陷！”彭公拍案而起：“传令王近山，纵使填尽太行儿郎，也要夺回阵地！”时近山所部伤亡过半，犹嘶吼冲锋，血透征衣。

特务团夜袭窑洞，然倭寇猫耳洞密布，手雷坠壕而无功。772团攻东北险径，士卒攀崖而上，倭弹如雨，一连七十壮士，存者仅三；四连喋血石阶，十不余一。伯承观战，目眦尽裂，谏曰：“此非战地，乃修罗场也！当引蛇出洞，另择良机。”彭公按剑叱曰：“不下关家垴，即撤129师之号，不论大小，皆斩！” 遂亲临火线，距敌五百步而指挥，流矢掠鬓而不顾。

至第三日，倭寇援军迫近。彭公独立山巅，目眦尽裂。忽见一垂髫老妪蹒跚至帐前，泣诉倭寇屠村惨状。彭公解氅覆其肩，仰天叹曰：“吾宁担刚愎之名，不可负黎庶之望！”遂令决死队负棉絮浸水为盾，夜袭敌阵。

至酉时，769团掘暗道奇袭，终夺山顶。然残寇退守窑洞，负隅顽抗。是夜，星月无光，杀声震谷，白刃相交，尸骸枕藉。有老兵忆曰：“冲锋一十八次，明知赴死，前仆后继。”

天欲曙时，决死纵队克柳树垴，旋为倭夺。及曙，战二昼夜，焚倭尸近四百，毙日酋冈崎，然残部百余终溃围而遁。陈锡联跪地哭谏：“此战折损二千子弟...”彭公扶之，手颤不能已：“此彭某之过也！然观倭奴焚尸三百余具，可知非全无斩获。” 及旦，倭援骤至，飞机蔽空，彭公仰天叹曰：“天不假时！”乃撤围而去。彭见崖壁弹孔密如蜂巢，土石皆赤，乃曰：“自今而后，攻坚当慎！”

战后月余，彭公登垴察倭工事，叹曰：“倭卒筑垒之精，火力之协，足为镜鉴。”彭公巡营至烈士冢，见新碑林立，忽驻马垂首：“昔韩信用兵，犹知‘置之死地而后生'，吾之刚猛，竟使忠骨埋荒岗。”旁有参谋进言：“然此战震倭胆...”彭公截之曰：“勿复言！传令各旅，自此易游击之法，以存元气。”言毕策马而去，残阳如血，映照征袍数点泪痕。

是役也，八路折损二千有余，倭寇毙伤四百。或诘之曰：“以五换一，焉得称胜？”然细察其局，别有深意：

倭自此不敢以大队孤军犯境，扫荡必联营结阵，彭公“打疼日寇”之谋遂成。

经此恶战，八路始知攻坚之难，后研土工作业、步炮协同，战术为之一新。

武乡百姓箪食壶浆，妇孺运粮，老妪哺育将士遗孤，乃至“最后一尺布为军裳，最后一碗粟充军粮”，足见兵民乃胜利之本。

然亦有过焉：彭公刚愎强攻，致精锐尽殁；伯承痛言：“此战后，多少慈母索儿，多少妻孥问夫？” 左权将军亦叹：“非将士不勇，实火器弗如也！”

关家垴之役，八路军未竟全歼冈崎大队之功，其因多端，谨陈如左：

一曰地势险峻。其地三面绝壁，唯一径可通，天险自成。倭寇据高垒坚，更凿窑洞为砦，设交射之局，攻者仰面受矢，难施破竹之势。

二曰器甲悬殊。倭虽寡而精械毕具，重铳迫炮威震山谷；我军器止轻兵，攻坚惟恃肉薄，虽奋勇争先，终难摧其坚壁。

三曰战守异势。冈崎据险死守，以逸待劳；我军虽众，然攻坚无术，空有虎贲之勇，难逾雷池半步。

四曰倭寇凶顽。其卒皆百战精锐，秉武士道死志，困兽犹斗，甚有自戕断首以全名节者，故虽穷途而战意愈炽。

五曰庙算争议。彭帅力排众议，强攻险隘，然谋战未协，致陷‘牛抵蚁阵’之窘，足见帷幄之策须契实势。

六曰援寇逼境。倭之援军星驰电掣，势成反包，我军虑遭内外夹击，不得已解围而去。

七曰折损过剧。士卒前赴后继，锋镝之下，劲旅十损七八，元气既伤，攻势遂衰。

要而论之，此战乃天时、地利、兵械、战道诸端相激所致。虽未竟全功，然启八路战术之变：自此慎攻坚城，多行运动奇袭，后大战之谋，皆得此役鉴戒耳。

今登关家垴，犹见梯田层叠，弹痕如星。老兵每述此役，未尝不哽咽：“彼时冲阵者，非不知死，乃知死亦必往。此吾土吾民，岂容寇辱！”村民云：“昔年埋骨，尸叠九层，黄土覆之，不知其数。” 而太行纪念馆中，锈刃残盔，默诉沧桑。

嗟乎！关家垴一役，虽无竟全功，然以血肉铸剑，昭告天下：中华儿郎，宁碎首而不屈膝。此非独战术之得失，实民族魂魄之淬炼也。是役也，八路军折损二千，倭亡四百，后彭公自列为‘大败仗’。然，自此倭寇不敢以大队孤进，晋冀得纾压逼之势；其以哀兵震强虏，以血勇砺军魂，太岳苍茫间，气节凛然长存。

茗香斋主曰：
孤寇深入，铁壁合围。关家垴一役，虽未尽全功，然烈士热血沃中原，使倭寇知中华非无死士。血肉磨盘，天地同悲。彭公之刚，伯承之慎，近山之勇，皆映照太行风骨。后三年，八路健儿避实击虚，终成持久制敌之势，岂非此战血泪所化耶？关家垴英灵，其泰山之重欤！
彭公用兵，似李广之奇正相生。关家垴之役，宁受谤而强攻坚，非愠战也，实欲立威于草莽，慑敌于未形。观其布衣麻履而叱咤三军，窑洞椒浆而心系兆民，岂非‘苍鹰击于殿上，不恤匹夫之勇’者耶？
胜败之辩，青史长嗟。青山忠骨，浩气长存。

2025年05月07日作于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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