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夜雨

理瑜

<p class="ql-block">  今才刚刚立夏,离着避暑的时季似乎尚早了一些,然而,今年却比任何的往年,都更早地涉足了铅山避暑胜地——黄冈山桐木关脚下的西坑村,为何呢?究其原因,说来也不复杂,一是参加由县作协主持的“创作基地”授牌仪式,二是长年漂泊在外,难得与文友同聚,三则听说这时节仍有茶青可采,感觉颇为新鲜,恰合了那句古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中桃花始盛开”之意境。</p><p class="ql-block"> 吃住的地方是个名叫“桐木农家”的民宿,四层小洋楼,前后两栋,中间夹着餐厅,摆放着几张圆桌台面,一切的布置简朴实用,摈弃了那种虚华的外表,与“农家”二字倒是暗合韵徹。老板姓肖,中等个子,估计约摸五十岁左右吧,态度和蔼,让人看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p><p class="ql-block"> 我住在临路那一幢楼的第三层,楼下即路,路畔之下不远又临小溪,拉开窗帘,对面峭峰翠竹排闼而来,刚刚新涨的一波浓绿,有种化不开的质感,但那并不令人压抑,相反的,它给人的是一种可以把心放空的神怡,就象那时聚时散从峰顶飘渺倾泻的云雾,逍逍遥遥地似乎与天融合在了一起。上午去到的时候,初夏的阳光异常地和煦,饱含氧离子的空气,轻轻划过皮肤,让人不由地神清气爽起来。更要命的是那条从桐木关潺湲而下的溪水,若不是被溪中大大小小的石头激起一点小浪花,几乎让人怀疑在它之上,是否有溪水流过,清澈得如同空气一样透明。</p><p class="ql-block"> 根据茶圣陆羽《茶经》中的记载:“……其地,上者生烂石,中者生砾壤,下者生黄土。”这意思就是茶之上品一般都生长在烂石堆砌的土地上,中品生长在风化之后的砾石里,而下品茶叶则种植在黄土的园圃。而肖老板自家的茶园,恰恰就位于临溪边的一片烂石滩上,由于无法成垄成畦,那些半野生的茶树,便显得有点零乱地分散在大大小小的石缝之间,枝条野逸,交错横生。世人皆知所谓“明前”、“谷雨”茶,讲究的是“一旗一枪”,殊不知橘过淮变枳的道理,平地之茶,再怎样的细嫩,终而敌不过海拔的自然天成、山川灵气,更何况是肖老板茶园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之中生长出来的茶叶,若你真是一位品茶大师,其品质只需轻啜一壶,即可高下立判,无须赘言。</p><p class="ql-block"> 都说春天的雨孩儿的脸,时近黄昏,本打算饭后出去散散步,消化一下满腹的酒食,讵料,天公不作美,一场密雨从黄冈山头倾注而下,铺天盖地的劈头而来。好在无风,在山村的静谧当中,枕在柔软的床上,听了一夜雨打屋檐、溪水咆哮的声浪。</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早醒来,仍是雨注如酥,推开窗户,见对面峭峰雨云低压,树梢之间白雾缭绕,便想了王维的二句诗:“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感觉这诗意,与眼前的意境倒是十分契合。急急地顶伞去看溪水,一溪澎湃,汹涌咆哮,水的色差由清转黄,一夜之间,就将温柔变成了激扬飞荡的场景,感觉呵呵,就好象我平日无心的一句话,突然得罪了老妻,那种情绪的渲泄的畅流感,几可一步直达鄱阳湖。</p><p class="ql-block"> 吃过午饭,带着依依的不舍,各自回归,各找各妈。雨势渐减,车如浮在绿浪间的小小扁舟,上下翻飞,左右偏转,一道弯即是迎面扑来的移步换景,而此时,万壑响泉,所有的沟壑似乎都得到了响应,千树滴泉,万壑飞瀑,大有飞流直下三千尺之势,争勇抢先,汇聚到峡谷的山溪里面,平日默默无闻的溪石,仿佛被拔响了琴弦,如蹄踏草原,万马奔腾,轰隆隆地江河日下。</p><p class="ql-block"> 有一小故事,必须细说一番。朱贵良因姓朱,我便称他为“二师兄”,车行至铁炉水库九九八十一道弯曲,本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车,却不料半眼迷离,雄雌难辨,吓的坐在副驾的我,紧急叫停。无奈,全车人下车,我便顺带抽过一支烟,活动一下久抑的筋骨,好在“二师兄”自觉,短短的十分钟,便满血复活,嘎嘎地又一路高歌,平安到家。</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