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鸟兽为鉴（2025.5.5）

陕人老程

镜子是个好东西。 　　从道理上来讲，一片任意大小的镜片，都能反射它的平面上的整个世界；只要你能变换足够的角度。 所以我们的古人很早就清楚了这个道理，并把它推演到人生、社会、历史的各个方面，说出了“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其要义就是通过观察局部的小的具体的事物，来认知整个的世界。 当然，前提是，这个世界是处于整个镜面之上 　　那么，与人类最接近的外部世界，非各种生命体莫属了；尤其是动物。 想起一个上中学时的笑话。一位语文老师在要求学生写一篇观察笔记的时候，一个学生写到:“我看到一位生物走进一片生物，割下了一片生物。”语文老师大怒道，你应该写出具体的生物！于是学生更改道:“一个动物走进了一片植物，就割下了一片植物。”老师抚头大叫你不能再具体一点吗！学生写道:“一个人割下了一片禾本植物。”看到老师趴在讲桌上，学生马上重新写道:“一位农夫走进麦田去割麦子。” 后来的结果是语文老师去殴打生物老师。 笑话固然只是调侃，却也说明了科学与人文之间的隔膜。 　　真正触动我的一次阅读是里尔克的一首题为“豹”的小诗—— 《豹——在巴黎动物园》里尔克它的目光被那走不完的铁栏缠得这般疲倦，什么也不能收留。它好象只有千条的铁栏杆，千条的铁栏后便没有宇宙。 强韧的脚步迈着柔软的步容，步容在这极小的圈中旋转，仿佛力之舞围绕着一个中心，在中心一个伟大的意志昏眩。 只有时眼帘无声地撩起。——于是有一幅图像侵入，通过四肢紧张的静寂——在心中化为乌有。 （1903 冯至译） 　　从这首小诗里，我看到了人类的命运，看到了自己的生活。 从此我便把到动物园当作了一件严肃的事情。 今天，5月5日，小长假的最后一天，因去朋友小孙那里取回上次请他修理的镜头，我们又顺便走进了王城公园。 　　一进门就看到了两棵高大的玉兰花树上正盛开着白色的玉兰花。 　　一朵玉兰花的花瓣儿已经在风中凋零，只剩下鲜红的花蕊和上面的结构，有点好奇，第一次见到呢。 　　又走进那个园林小院。老伴儿从来没有进来过。 　　经过那两棵高大的悬铃木树下。 　　穿过闻韶台，来到丹凤桥上。 　　这是第一次让老伴儿用这个手动对焦镜头给我拍了几张照片。一是她不会手动调焦，二是她眼花。所以我比划了我俩的相对位置，然后在固定的位置上拍了几张，还有几张是比较清晰的。 　　最后，我们还是走进了动物园。 今天的游人很少，所以平时总是挤得水泄不通的华南虎宝宝幼儿园前几乎没有什么人。我们在这里待了挺长的时间。 最令我惊喜的是，一只华南虎宝宝居然愿意与我互动！ 我一向认为，所有的动物在幼年的时期都是最可爱最漂亮的，而最难看的时期则是在未长成青年的少年时代；待真的长大成人了才变得真正的俊朗起来。（人类好像也是如此。） 这个笼子里有两只小老虎，另一只很懒，躺在凉阴里不肯动弹。 　　绕过猴山和熊坑（真的是一个深凹下去的大圆坑）。 最不喜欢看猴子。它们太像人了（个体的）。而且太像人类（群体的）。 不喜欢看棕熊和黑熊，主要原因是因为公园里的熊都学会了拱手（爪）作揖的乞食行为。 　　走过鹦鹉展馆。 　　都怪它们的羽毛太漂亮，不然何以至此。 这只犀鸟夹杂在两边的鹦鹉中间，大概也是因为它们太怪异的外形。 　　寻到猛兽馆。 最想看的是狼，可惜好像没有了。 这些年来，“狼性”和“狼性文化”被抬到一个令人诧异的高度，恐怕《狼图腾》这本书和华为的精神概括与此现象关系莫大。 其实吧，无论是农耕民族还是狩猎民族，最主要的可怕对手就是狼，所以有许多童话和寓言里都有狼的反面角色，比如《东郭先生》《小红帽与大灰狼》之类。 下乡时经常在山上的小路上遇到狼，尤其是走夜路遇到狼的时候，心里是真的害怕的，面对那一双绿色的狼眼睛，心跳加快到难受的程度是免不了的。所幸我独自的时候遇到的狼也都是孤狼。 今天没看到狼，真是个遗憾。 　　旁边是狮虎豹园。 　　狮子最好看，尤其是雄狮，那一头的鬃毛好威风。而且他不需要老虎身上的花纹来掩饰，就那么张扬地跋扈地展示着自己。 　　想不起来还有什么猛兽被冠以“老”字。老鼠不算，它不是猛兽，而且长相太猥琐；老鹰也不算，它是飞禽之王；老鳖更提不起，两栖卵生，只能吃吃小鱼小虾小青蛙之类。而且它们都没有“王气”，老虎可真是要占山为王的，而且还一山不容二虎。 老虎真的是可怕的王。 　　今天只见到三只豹子，不过只有一只在较远处逡巡了一下就进洞里了。 不过这只豹子太肥硕了，可能营养太好，失去了矫健和可怖的姿容。 　　在离开动物园区之前，坐在一处廊子旁休憩喝水，对面正是一个白孔雀和鸸鹋共处的展馆。 正常的孔雀都在下面的开放式的展区，那里可供游人（主要是孩子们）购票进入亲近的一些动物。 也许是因为这两类较为稀少，故安排在这个有玻璃窗隔离的展馆。 　　本来没有打算拍摄它们，只是这三只白孔雀竟然先后接续着开屏了，就随手拍了一下。它们的叫声引起一点关注，近处的几个游人都过来拍照了。 忽地想起鲁迅先生对孔雀开屏的议论，顿时失去了再看它们的兴致。看着一拨又一拨的游人都在对着它们狂拍，不由哑然。 　　动物园是一面镜子，我们去看动物，其实也算是一种间接地审视人类自己，无论是可怕的还是美丽的或是珍稀的，总不过都是在炫耀着人类集体的优越和强大。 只是，地球未尝不是一个大大的笼子，外面若有更高级的生命在观察人类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另一种优越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