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纪事:秦王岭的岁月与人情

黄河奇湾

山乡纪事：

秦王岭的岁月与人情

我的家乡秦王岭村，静卧于吕梁市交口县南端的霍桃公路旁。记忆中的村庄安宁而朴实，像一条蜿蜒的长龙盘踞在山脚下，土窑洞依山而建，羊肠小道蜿蜒其间。晨曦中炊烟袅袅，暮色里鸡犬相闻，乡亲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虽简朴却充满生机。

家乡紧邻均庄沟、保岩河与康城河，潺潺流水滋养着这片土地。童年时，我常随父亲张学义耕地种菜，在均庄沟放羊。羊群通人性，一声吆喝便循着草肥处漫步；若受惊奔逃，只需一铲飞石掷向头羊，羊群便倏然止步。这份驾驭自然的成就感，至今忆起仍心头雀跃。

午后康城河的清浅水湾，是孩子们的乐园。我与国柱、东保、计生等伙伴在软沙黑泥间戏水摔泥，比试谁的泥巴摔得更响。河畔石头上晾晒的衣裳随风轻摆，妇女们的捣衣声与孩童的笑闹交织，成了记忆中最鲜活的背景音。

村中央的打粮场堆满麦秸与玉米秆，我们钻洞捉迷藏、跳绳拍球，稚嫩的欢笑声如一首未写完的童谣。喜旺家的渠渠更是热闹，大人们聚在土炕打牌下棋，孩子们在窑洞间追逐嬉闹，树荫下拉家常的谈笑与院中桃梨的甜香，氤氲出人间烟火的暖意。

家乡的丰饶，离不开那些默默耕耘的身影。李双柱是村中的传奇人物。任团支部书记时，他在土窑中建起青年活动室，组织团员学习歌舞、排演节目，笛声与二胡曲回荡在沟渠间；升任村主任后，他带领村民筑起千米大坝，拓荒改良滩地，为村庄增添百亩良田。与他齐名的孙长荣，以远见卓识规划宅基地，终结了村民世代住土窑的历史，被公社书记刘源义赞为“致富引路人”。

村中能人辈出：厨艺高超的童连宝、杨喜旺，凭一勺一铲操办百家宴席；手艺人孙贵保、刘来成，靠技艺率先致富；憨厚勤恳的孙长贵、李根成和张金保，将汗水浸透每一寸土地；善谋算的张玉保和刘计汉，以智慧调和乡邻；更有“公心总管”白银堂，清晨一声吆喝唤醒全村劳作。

文化人郝景清父子以优良家风闻名，而“风度孟家”的孟春发，长须飘飘却精明干练，曾一人统筹两场婚事，调度得当令人称奇。这些名字如繁星缀在故乡的夜空中，平凡却永恒。

村东头的土窑学校，仅三孔危房、两个教室，却是孕育梦想的摇篮。王国喜、赵静芬等教师在此坚守，用知识点亮山乡。从这里走出的学子——李双柱、孙爱莲、郝忠生等，皆成田庄七年制学校的翘楚。“还是成河里的孩们好！”方圆十村的赞叹，是对窑洞学堂最朴实的褒奖。

如今忆起故乡，土窑的炊烟、河畔的嬉闹、打粮场的欢笑，仍如昨日般清晰。那些质朴的面容、那些为家乡倾注心血的身影，早已与秦王岭的山河融为一体。故乡是根，是童年的百草园，更是生命里永不褪色的温情印记。（张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