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小白杨

边关军魂

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塔城军分区塔斯提边防哨所，驻守在祖国西北边陲中哈边界的巴尔鲁克山，是新中国成立后，我军于1962年在我国“三北”边境地区设立的第一批边防哨所之一。

我国新疆塔城边境地区

巴尔鲁克山下是一片茫茫戈壁滩，“塔斯提”哈萨克语意为“石头滩”。塔斯提边防哨所驻地环境十分恶劣，冬季风雪漫天，夏季干燥高温，一条条干石沟毫无生息地横卧，一股股干旋风卷起黄沙急速升空，狂风卷起砂石扫荡四野，绿色在这里稀缺而珍贵。

几十年来，一代代边防军人以艰苦为荣，以哨所为家，在这里谱写着坚守与忠诚的人生篇章……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军“三北”地区边防部队沿边布署“以点建连”。在塔斯提组建边防连，塔斯提边防哨所成为连队边界观察哨。

塔斯提边防哨所官兵沿边界巡逻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国“三北”边境地区遭受重大战争威胁，我军边防部队、生产建设兵团和边境地区民兵共同扛起保家卫国的重任，与邻国在边境地区的武装挑衅进行坚决斗争。

1969年6月，对方武装人员再次侵入我国塔斯提边境地区，以垒石头、架铁丝网、驱赶和绑架我国边民等方式，蚕食我国领土，破坏我国边民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

为了捍卫祖国领土主权完整，塔斯提边防哨所官兵、兵团职工和边境民兵，团结一致、不屈不挠、针锋相对、寸土必争，迅速反击对方的武装挑衅。战斗中，兵团农9师161团场年仅29岁的女民兵孙龙珍为保卫祖国神圣领土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实现了她“热爱军垦、扎根边疆、牢记使命、献身国防”的铮铮誓言。战友们将她安葬在塔斯提边防哨所旁边的山坡上，守护着她生前挚爱的边疆热土。

孙龙珍烈士之墓

老一代边境军民扎根边防、为国献身的感人事迹和奉献精神，深深地影响着塔斯提边防连一代又一代边防官兵。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塔斯提边防连来自伊犁大草原的锡伯族战士程富胜，在回家探亲时，向家人讲述了哨所的光荣历史和孙龙珍烈士的英勇事迹，也介绍了边防哨所艰苦的自然环境和生活条件。

边防战士和孙龙珍烈士为国戍边的动人故事，让他的老母亲感慨不已，得知哨所连一棵遮荫纳凉的树都没有，使老母亲十分揪心。为此，在儿子离家归队那天，老人家挑选了10棵白杨树苗，郑重地交到儿子手中，叮嘱他继承锡伯族爱国戍边的光荣传统，在部队好好干，让白杨树陪伴战士们守卫好祖国的边防线。

带着亲人的嘱托，程富胜辗转千里把树苗背到了哨所。他把母亲的心愿讲给战友们听，哨所官兵深受感动。边境上缺水，沙土碱性大，树苗很难成活。战士们就从很远的山沟里背来土壤，把10棵白杨树苗精心栽种到了哨所的房前屋后。哨所地处风口，一年四季狂风肆虐，战士们就地取材，制作篱笆墙，扎在树苗周围。从此，战士们洗脸不用香皂，洗衣服不用洗衣粉，把所有能省下来的水都用来浇溉小树苗，精心地照料它们。

在干旱、风沙、严寒的肆虐下，眼看着9棵小树苗相继枯死，战士们又是心痛又是着急，更加细心地照料仅存的一棵小树苗。终于，这棵离哨所最近的白杨树苗奇迹般地活了下来，顽强地生长起来。

40多年后，白杨树从最初的一尺多高，长成如今直径半米多的大树。退役返乡的程富胜回到边防哨所，时光飞逝，再次站在已然枝繁叶茂的白杨树前，“战士们栽下小白杨……它长我也长，同我一起守边防”，当年这一幕清晰如昨。摩挲着斑驳的树皮，凝视着绿色的叶片，聆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老兵热泪夺眶而出。程富胜和战友们见证了绿色在戈壁扎根，而这片戈壁滩也见证了一代边防军人的默默坚守。

哨所官兵栽种成活的第一棵白杨树

继第一棵小白杨成活后，哨所官兵们继续努力，陆续在哨所边上种活了几十棵白杨树，使荒凉的戈壁滩出现了一抹绿意，边防哨所也尽显生机。“小白杨陪我一起守边防……”，战士们将自己的内心情感写在了黑板报上，抒发着对祖国的赤诚之心和戍守边防的坚定信念。

栽种在边防哨所的小白杨，成为塔斯提边防连官兵扎根边防的信念界碑，成为屹立在国境线上历代边防军人的伟岸象征，成为一个时代祖国北疆戍边群体的精神图腾。

小白杨哨所

在这片戈壁荒滩上，一代代边防军人让绿色和坚守在这里扎根。塔斯提边防哨所建哨60多年来，边防官兵们坚持传承“扎根边防，蓬勃向上”的小白杨精神，以锐意进取的人生态度、卫国戍边的责任担当、落地生根的坚强意志、默默奉献的朴实情怀，赋予了“小白杨传人”新的时代内涵。

1982年，新疆军区塔城军分区塔斯提边防连边界观察哨被正式命名为“小白杨哨所”。岁月更迭，哨所官兵换了一茬又一茬，而战士们初心如磐从未改变，传承从未中断。时至今日，“坚守”和“扎根”仍是小白杨哨所不变的兵魂。

新战友在哨楼前举行入哨仪式。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词作家梁上泉在新疆军区塔斯提边防连和内蒙古边防采风，边防线上座座哨所高高耸立，边防战士像白杨树一样坚韧挺拔，由此激发了他创作的灵感。1983年7月，他在内蒙古呼伦贝尔边防写下了《小白杨》歌词，并把歌词发表在《解放军歌曲》上。作曲家士心看到《小白杨》的歌词后，深受感动并为其谱了曲，简洁而深情的旋律，完美融合了歌词中的朴素情感。

1984年“八一”建军节，阎维文在中央电视台举办的“八一”文艺晚会上，第一次演唱《小白杨》这首歌曲。于是，《小白杨》唱响了祖国大江南北，激励着全军戍边将士。小白杨成为戍边军人的特别象征，小白杨哨所成为边关将士的精神家园。 军旅歌唱家阎维文的深情演唱，使这首歌在华夏神州迅速传唱，成为军旅音乐中的佳作，深受边防军人和广大听众的喜爱。2009年5月，《小白杨》入选中共中央宣传部推荐的100首爱国歌曲。

塔斯提边防哨所栽种的第一棵小白杨

一首亲切清新、欢快抒情、质朴深情的军旅歌曲，唱响大江南北和万里边海防。《小白杨》以纯朴平实的语言，直击人心的旋律，彰显着人民子弟兵戍守边关的忠诚和坚韧。成为几十年来，回荡在祖国万里边海防的一首动人赞歌，成为人民解放军边海防军人的文化名片和精神丰碑。在边海防哨所，新战士为自己成为“小白杨”而自豪，老班长为自己成长为“老白杨”而欣慰，两鬓斑白的老将军在战士们面前也深情地称自己为“老白杨”……

“小白杨精神”是新时代人民军队军魂的生动再现，是一代代官兵锻炼成长的深情告白，是我军将士献身国防的真实体现。

　　《小白杨》歌曲创作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它所表达的“小白杨精神”却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一代代边海防军人戍边岁月和坚守奉献的延续和再现，是“老边防”、“老高原”、“老海岛”所共有的“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的精神传承。新中国的边海防正是在这种“特别精神”的代代坚守和不断传承中，得以发展、巩固和强盛。

　　“小白杨精神”来自边防哨所，源于战士生活，一棵棵小白杨如同一代代边防军人的身影，具有强劲的生命力和感召力。对此，凡是在边防线上长时间坚守奉献的戍边老兵，都会由自己的亲身经历中，感同身受，产生共鸣……

小白杨哨所的战士们

我国是一个边海防大国，陆地边界线和大陆海岸线总长4万余公里。其中，陆地边界线长2.2万余公里，分别与14个国家接壤。大陆海岸线长1.8万余公里，依次与8个国家海域相邻或相向。我国沿海还有6500多个岛屿，岛岸线长1.4万余公里。我国边海防地区地理环境复杂，气候多变，生活条件艰苦。有的森林茂密，江河湖泊众多，冬季严寒多雪，夏季温湿多雨。有的沙漠、戈壁、丘陵、沼泽、草原相间，气候干燥、风大沙多。有的地处雪域高原，高寒缺氧，年无霜期短。海区跨越37个纬度，气候差异大，高温、高湿、高盐、多风、多雨。

新中国成立后的五十年内，由于地处偏远，大部分边海防地区交通、通信不便，经济发展滞后，文化生活单调，社会依托条件不足。大多数边海防连队驻地自然环境差，海拔最高的地方达5380米；最冷的地方冬季可达零下52℃；高热和高湿的地方夏季平均气温达33℃以上，昼夜温差小，湿度超过90%。

西北和西南边界很多边防连队周围上百公里无人烟，一些边防连队常年驻守在“地上不长草，天空无飞鸟，氧气吃不饱，风吹石头跑，六月雪花飘，四季穿棉袄”的雪域高原；南沙守礁部队远离祖国大陆，生活艰苦寂寞。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边海防部队战备任务繁重、执勤设施简陋、物资保障困难、文化生活单调，大多数边海防连队驻地环境恶劣、气候变化无常，官兵们承受着无菜、缺水、孤独、闭塞的挑战，“白天兵看兵，晚上看星星”。理想信念是坚强的支撑，家国情怀是力量的源泉。广大官兵们默默奉献，负重前行，忠诚地守卫在万里边海防线上，保卫着祖国的安宁……

　　民富国强，必有边防。新中国成立后，每一个在祖国万里边海防无私奉献的人，都会成为有理想信念和家国情怀的人。

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形图

1969年冬季，在我国“三北”边境地区剑拔弩张的战争氛围中，我和战友们带着满腔的热血与豪情。参军来到驻守祖国北部边疆的内蒙古军区边防部队，开启了意义非凡且刻骨铭心的边防军旅生涯。

那一年，我国边防由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建立的边境工作体制，转换为边防作战体制。我军边防部队由边境工作总站整编为边防团，边防站整编为边防连，沿边界线设置了边防观察哨。

迫于边境自卫作战需要，内蒙古军区边防一线连队和边防哨所，均住在依托防御阵地而建的半地下掩蔽部和铁架房内，执勤和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北方的严冬零下三十多度，战士们顶风冒雪，在山顶简易堆砌的露天工事里观察执勤，手脚和面部经常被冻伤。哨所官兵冬天吃干菜、化雪水，晚间戴皮帽子合衣而睡。夏天要用马车到很远的水源地拉水，干萝卜条煮黄豆是连队和哨所一年四季的值班菜。上级配发的收音机是连队和哨所的宝贝，听广播则是官兵唯一的文化生活。战士们渴盼的报刊和家信，要等一两个月有车时才能送来。常年累月在边防线上坚守，面对艰苦环境与孤独寂寞而无怨无悔、默默奉献，成为边防官兵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

内蒙古军区边防连队铁架营房

站在边防哨位，望着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边境线，广袤而又略显荒芜的大草原，我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这里没有城市的繁华喧嚣，有的只是呼啸的寒风、冰冷的白雪，以及似乎永远盼不到头的孤寂。对此，我和战友们从未有过一丝退缩的念头，我们心中装着对祖国的忠诚和亲人的嘱托。就像战士们在哨所种下的一棵棵小树苗，无论环境贫瘠寒冷，一旦扎根便坚定不移。小树苗守望着身旁的一方天地，我和战友们守卫着祖国的边防线，任凭风吹雨打，寒来暑往，我们忠诚地履行着边防战士的使命，守护着身后的万家灯火。

1970年在内蒙古边防哨所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们所在的内蒙古军区边防第三团珠恩嘎达布其边防哨所的前身，是我军最早设立的边防站之一。听边防老前辈们讲述，1962年，我国与蒙古国勘查划定两国边界时，我军边防部队的老兵们赶着牛车、拉着帐蓬，在此构筑边防哨所、搭建简易营房，开始了“三块石头一口锅，骑着骆驼去巡逻”的戍边生涯。那时，驻地环境异常艰苦，执勤和生存条件极差…… 这一代边防官兵成为新中国北部边防的开拓者。

　　珠恩嘎达布其边防站的老营房是一处四合院，青砖和土坯砌墙，红色的屋瓦铺顶，外墙抹白膏泥，院落干净整齐。房前院外，粗壮的白杨树枝繁叶茂，仿佛映照着建站初期边防老兵们的战斗身影。由远处望去，红白相衬的营房在绿荫簇拥下愈加洁静，如同镶嵌在广袤草原上的一颗珍珠光亮夺目。由团部前往珠恩嘎达布其哨所时，在十几公里外，便可看到哨所营房在绿树环绕中的洁白身影，一种亲切而又舒爽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时，哨所有一间荣誉室，是由边防站时期退伍和离任的历代官兵们共同创建的。有奖状、锦旗、立功受奖证书，更有官兵就地取材，亲手为哨所后人制作的纪念物品，每件都饱含着老兵们对人民军队和边防哨所无限眷恋的情感。其中，有一件作品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至今记忆犹新。那是老兵们用羊毛染色后，精心制作的边防战士身着执勤皮大衣，脚穿白毡靴，胸挎冲锋枪，目视前方在哨位执勤的立体人物像。工艺非常精美，战士的面部表情和身上的服饰细腻逼真，堪比美工大师所为。这里的每件物品，都记载着边防老兵的奋斗足迹，述说着哨所的光荣历史和官兵的戍边情怀。对于我们这些边防后来者，在赞赏这些出自哨所官兵之手的作品时，给予我们的是无限地崇敬、震憾和启迪。

上世纪七十年代珠恩嘎达布其边防哨所

1971年，我们在珠恩嘎达布其山上挖坑道、修工事、筑碉堡。从开挖掘进到钢筋水泥浇注，没有任何施工机械，全靠大锤钢钎打孔，炸药爆破和人工推运渣石、搅拌混凝土。施工条件很艰苦，作业工具和防护用品短缺，战士们的工作服和手套缝了又缝补了又补。 哨所没有新鲜蔬菜，炊事员用脱水干菜变着花样为战士们调剂伙食，煮黄豆、炖海带成为官兵的最爱。面迎重重困难，官兵斗志昂扬，无人叫苦怕累。我们分为三个施工班次，轮班进入坑道，昼夜施工不停，工程质量达标，进度也明显加快。

那一年我十七岁，不怕苦累，不惧艰险，施工中总是冲在前面。坑道点火爆破最具危险，逐次点燃爆破面十余根导火索，需要沉着、大胆、迅速、熟练，我总是抢先承担点火任务。有一次，当我独自在坑道内点燃爆破面多根导火索迅速撤出坑道后，同班战友忘记拿走我挂在坑道口支撑枕木上的军衣。爆炸喷出洞口的乱石，将我的军衣打成了碎片状。硝烟散尽时，我和战友们捧着破碎的军衣对视无语……

　　那时，哨所仅有的一台收音机是官兵们的珍爱。记得，有一天收音机里突然播出几首久违的新歌，《千年的铁树开了花》、《火车向着韶山跑》、《红小兵送水上油井》，为哨所单调寂寞的生活带来了新奇和快乐。歌声中，时常将我的思绪带入祖国内地美好生活的憧憬之中。在珠恩嘎达布其山上，远望东南方向的两座青山，在白云的映衬下郁郁葱葱，很有南方山峰的景致，常使我触景生情，仿佛已置身于南国美景之中。那些在艰苦环境中的美好遐想和自我情绪的调解，战友们互相鼓励、相依为命的时光，给我们这些年轻的生命，留下了永久的烙印。

珠恩嘎达布其边防哨所

无怨无悔、默默奉献，是所有边防军人生活的底色。多少个佳节，当内地的人们阖家团圆，欢声笑语时，我们只能遥望着家乡的方向，把思念深埋心底，静心坚守在哨位上。

记得1971年夏天，我们在乌力吉特敖包边防哨所执勤，山顶上的观察哨视野开阔，40倍望远镜可清晰观察几十公里范围的边界线。观察哨是战士们用山上的火山石垒起来的地堡，山上昼夜温差大，夏天中午燥热难耐，夜间和早晚则冷意十足。地堡内铺了些干草，站立久了就坐在干草上休息片刻。

有一天，我担任夜间末班岗哨，凌晨四点接岗后，便在地堡内靜观山下和边界线方向的动静，记录蒙古国境内出现的移动灯光等信息。周边黑暗寂静，只有风声和夜空的繁星陪伴。清晨，天色蒙蒙亮，我持枪走出地堡，突然发现身后地堡边上卧着一匹成年草原狼，我顿时全身皮肤紧缩，头发竖立，出于本能迅速出枪指向这匹狼。狼睁大眼睛注视着我，而后懒洋洋地起身，不慌不忙地慢慢离去，还不时回头观望着我。在这个夜晚，我不知这匹野狼陪伴我呆了多久，只知道隔着火山石的透风墙，我与野狼的直线距离不足五米。

中午，草原地气上升，在山上时常会看到边境线远方出现的海市蜃楼，一片淡蓝色建筑构成的城市景观异常壮美，欣赏之余也常常引起我对未来很多美好的遐想……

在艰苦寂寞的边关岁月，我和战友们把青春和热血献给了祖国的边防事业，恰似哨所的小白杨，默默生长，不求回报，用自己的身躯为祖国的边疆增添一抹绿意，为强边固防贡献一份力量。

扎根边防、坚韧不拔，是注入边防军人骨子里的硬气。边防线上的生存条件极为艰苦，夏日蚊虫肆虐，冬日严寒刺骨。冰天雪地中，我们住在蒙古包和帐蓬里，外面是冰雪，床边是寒霜，晚间睡觉要戴皮帽子，否则会冻坏面部和耳朵。1969年冬季，连队在零下38度的严寒中实弹射击，我的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被严重冻伤，导致后来伤愈时，3个手指的皮肤连同指甲整体脱壳……

　　边防部队进入一级战备，连续几个月全副武装昼夜不脱衣服，身上患虱子一摸就可以捉住几个。寒冷和潮湿使我患上全身风湿性关节炎和胃病。夜间站岗时，我怀揣热水袋止胃痛，腿疼站立不稳时，我就跪在哨位上执勤。下岗归来，常因腰腿疼痛围着棉被几个小时无法入睡。部队进行实战演习，我担任机枪射手，全副武装肩扛机枪咬紧牙关冲上山去，眼前一黑晕厥呕吐倒在雪地……

记得当年冬季，我们执行夜间边界潜伏任务时，战士们在冰天雪地里静卧很久，手脚冻得失去了知觉，身体也疲惫到了极点。为国戍边的信念支撑着我们，如同哨所的小白杨在狂风暴雪中依然挺立。战友们咬紧牙关坚持下来，直至完成潜伏任务。我们深知使命必达，边防线上容不得丝毫懈怠。边防军人必须顽强坚守、坚韧不拔，才能筑牢祖国的万里边关。

上世纪七十年代边防部队边界执勤

上世纪八十年代，《小白杨》的歌声传遍了内蒙古八千里边防线。边防哨所小白杨的生长历程，形象地映照着我军边防战士的奉献精神与家国情怀。欢乐深情、质朴真诚的军旅歌曲《小白杨》，深受广大边防官兵的喜爱。

内蒙古军区边防部队，在长期戍边实践中形成的“以边防为家、以艰苦为荣”，“热爱边疆、安心边疆、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光荣传统和“老边防站精神”与新时期的“小白杨精神”一脉相承、深度交融，在边防官兵的精神境界和内心情感中，得到了自觉传承、延续升华，为边防部队践行“强边固防、保卫北疆”的历史使命，增添了巨大的精神动力。

九十年代在中蒙边界东端边防团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在驻守中蒙边界东端的内蒙古军区边防第八团任参谋长、副团长。几十年来，在边防线上战斗成长的经历，使我这个“老边防”对于歌曲《小白杨》的特殊情感和“小白杨精神”的切身感悟，较之年轻的边防官兵更显深刻。随着年龄的增长，长期在边防部队工作，远离父母和妻儿，对年迈的父母、家庭、亲人的牵挂思念日渐加重。对边防军人的奉献与付出，边防官兵家国情怀的感受日益加深。对战士与小白杨“它长我也长，同我一起守边防”的戍边经历体会更浓……

在漫长的边防线上，在坚苦寂寞的环境中，思想和情感的力量是坚守奉献的支撑与陪伴。在边防一线连队和边防哨所，在扑灭草原森林大火的战场，在边防哨所复员老兵的欢送会上，在边境军民节日联欢会上，在边界巡逻的千里征途，《小白杨》是我与一线边防官兵贴心交流的重要载体。每当唱起《小白杨》，那种官兵同乐、情感交融的场景，总是令人泪目动容。

军旅歌曲《小白杨》成为我军边防官兵的情感纽带与精神寄托。“小白杨精神”成为战友们安心边防、建功立业的动力源泉。

在中蒙边界额布都格口岸国门

几十年来，在边防线上战斗成长的经历，也使我对“小白杨精神”具有切身的体会和深层的感知。“小白杨精神”是我军边海防部队思想政治建设的硕果，是一代代边海防官兵理想信念、家国情怀的浓缩，是边海防军人价值观、人生观、苦乐观的呈现。“小白杨精神”集中体现了我军边海防官兵为国戍边的坚定信念，扎根边海防的家国情怀，以苦为乐的奉献精神，淬火砺炼的坚韧报负。

回首往昔，在漫长的边关岁月里，有艰辛，有孤独，更有不悔的追求和无尽的荣光。“小白杨精神”宛如熠熠星辰，始终照亮着我和战友们前行的道路，陪伴着我们成长，见证着我们在边防线上的每一个日夜。

每一个在祖国边海防无私奉献的老兵，都会从哨所小白杨的身上看到自己成长的身影，都会从“小白杨精神”的传承中，感知自己在边海防奋斗的心路历程。

岁月悠悠，虽然我已告别热爱的北疆边防，“小白杨精神”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间。它见证了我从青涩到成熟，从“小白杨”成长为“老白杨”的全过程。它是我边防生涯的最美旋律，更是我此生的宝贵财富，激励着我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保持着边防军人的忠诚本色，守护内心永不磨灭的理想信念与家国情怀。

我坚信，在祖国的万里边海防，“小白杨精神”必将永世传承，一代代边关军人，将用忠诚、奉献和坚韧，续写祖国边海防的壮丽篇章，守护祖国的安宁与繁荣。致敬，永远的小白杨。

2025年5月 于呼和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