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说事//拣

北山青藤

见字说事∥拣

张绍碧

　　朋友说，这个“拣”与“捡”字有点模糊，不大好区别，用起来不大方便，我也有这个感觉。于是，专门查了这两个字，基本弄清了这两个字的同与不同。相同之处，是它们读音相同，且都有“拾”的意思。不同之处是，“拣”字有目的性、方向性，是从众多相似的物品中辨别挑选，拣出自己心仪的，或者要抛弃的东西，比如拣菜，拣米中砂石等；而“捡”字没有明确的目的性与方向性，只表示动作，比如伸手捡东西，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等。

　　也是赶巧，正在查阅这两个字的同与不同时，手机上跳出来许多与“拣”字相关的小视频，好似要强化我对“拣”字与“捡”字的理解。这些小视频拍摄的，都是饭局餐桌的事，生动形象地诠释了“拣”字的餐桌现象，使“拣”字与“捡”字的区别更清晰，更形象。

拣，是繁体字“揀”的简写。拣的意思，是用手拣东西。而古代的“揀”字，是没有提手旁的。《说文》里的“柬”字，就无提手旁，但解释是“柬，分别择之也”，就是拣的意思。可见，“扌”是后来增加的。

　　下面，述说三个小视频和我的两个亲历，就“拣”字的生活现象及其社会价值含量发个小言。

　　视频一：一桌人在吃饭，桌上有一只不锈钢盆，盆里有排骨、玉米什么的。一个帅小伙握着筷子，在不锈钢盆里翻来翻去，拣来拣去。另一个帅哥握着筷子，“啪”地打向帅小伙的筷子，毫不客气地说：“你翻什么翻，没教养吗？没教过你吗，爸爸妈妈？人多也翻，人少也翻，你能吃就吃，不能吃就滚！”

　　视频二：一家人在吃饭，小伙子在一盆鸡肉里翻来翻去。对面的女人看不下去，把一盆鸡肉倒在桌子上。小伙子还不识数，问女人：“嫂子你什么意思？”女人生气地说：“我让你翻！别人都吃你的口水啦！爱吃吃，不爱吃滚！”

　　视频三：两合作商的饭局上，穿T恤的小伙子全神贯注，俯身在电锅里翻拣，穿立领，笔挺端坐的儒雅商人问：“兄弟，你找什么呢？”T恤小伙子头也不抬，继续翻拣着说：“我想找一块比较大的肉。”立领商人搛一块大肉给T恤小伙子，说：“这一块，来。”又搛一块给T恤小伙子，说：“还有这一块，都非常大！”T恤小伙子十分高兴，连连说：“好，这个大，这个大！”T恤小伙子只顾高兴，儒雅商人却突然说：“好的，你们呐就慢慢吃，我呢有事就先走了。”T恤小伙子吃惊地说：“李总，我们的合作还没有谈呢！”儒雅商人李总说：“不用谈了，中国的礼仪，饭桌上说明了一切……”

　　虽说视频是创作的作品，是拍来教育人的，但这些视频都不是虚构的，甚至是生活细节的真实呈现，没有一点编创的痕迹。此类现象，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只是看着不说，心里却与视频上的痛斥者一样，恨死了那翻菜拣菜的人。

　　我在客事饭桌上，遇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士，西装革履，系着红色领带，头发发光闪亮。我们先坐下来，空着两个座位，一直在等人。男士带着一个小女人匆匆进来，不问一声是否有人，就在空位上坐下，也不与在座的人打一声招呼，抓起筷子就吃起来。我们一直在等的人相视一眼，给了男士一个鄙视。席间，男士粗大的手，握着纤细的筷子，在每一盘菜里翻来拣去，翻得一桌人面面相觑，食欲顿消，男人们摆着筷子，喝酒抽烟不吃菜，女人们打碗饭来，就着点咸菜下饭。主人过来敬酒，望着一桌菜，问那西装革履的男士：“局长，是不是不好吃，剩这么多菜？”男士却说：“他们胃口不好，只是我吃。”

　　一天下乡，吃饭时，上来一道特色菜一一炸洋芋。洋芋很小，小得像跳棋的玻珠棋子。大小均匀，皮酥金黄，像一盘金蛋子的炸洋芋端上桌的时候，几十只眼睛睁得比炸洋芋还大，望着炸洋芋一脸惊叹，筷子纷纷奔向炸洋芋。许多人搛一颗两颗炸洋芋品尝着，说道着炸洋芋的新奇和味道，而对面五大三粗，穿红T恤的男子汉，却在盘子里翻来搅去，专拣炸得酥，炸得黄的洋芋，魔术般地丢进大嘴里，不一会儿就拣完、丢完一盘炸洋芋。主人看大家喜欢，又上来一盘，男子汉又摆开架势，翻着，搅着，拣着，把盘里的洋芋翻搅得轱辘辘地转。他边翻边拣，还不时招呼人们说，吃啊，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不吃？但没有人吃，他硬是又把一盘炸洋芋吃了。

　　饭桌上，是一桌人同吃一碗菜。一桌人同吃一碗菜，你就得注意卫生，尊重他人的感受，你那沾了自己唾液的筷子，在一桌人同吃的菜碗里翻来搅去，别人是受不了的，是令人讨厌的。

　　饭桌上翻菜拣菜的人，是没有家教的人。礼让，是包括家庭教育在内的文化教育。一个不懂礼让，没有礼貌，只管自己翻拣，不管别人感受的人，自然是缺乏家教的人。你在碗里一翻一搅，就翻出了你的家教优劣，搅掉了长辈的脸面。

　　饭桌上翻菜拣菜的人，是自私自利的人。一碗菜里，自然有质量差异；一碗肉里，也是有肥有瘦，你一个人翻来翻去，拣来拣去，只翻好的，专拣好的，把不好的留给别人，尽显你多吃多占，损人利己，自私自利的贪婪之心。饭局上翻菜拣菜的人，是没有格局的人。饭桌上的翻搅行为，看起来只是翻个菜，拣个菜的小事，但就是这点小事，观照出一个人的品格与修养。体现着一个人的品位与格局。品位与格局，不是光鲜亮丽高大俊帅决定的，也不是钱多钱少决定的，更不是官大官小决定的，一个吃相就可以看出来了。从上面所说的吃例中可以得知，无论什么人，当你旁若无人，趋身翻搅，专心挑选，吧唧大吃时，你的品位与格局就忽然降级了，知晓的人不会与你同桌吃饭了，格局大的老板不会与你合作了，甚至提拔重用都会考虑你的吃相了。

　　所以，饭桌上翻菜拣菜，绝不是一件小事。有人说是一种不良习惯，更有人说是一种恶习，可见人们对翻菜拣菜行为的痛恨之深！

　　如果说，过去因为种种原因，缺乏这方面的礼教，不知饭桌上翻菜拣菜是不良行为，有损自己的形象与修德，也应在这手机不离手的时代，获得这方面的启蒙与提升，因为手机里就有许多训斥痛骂饭桌上翻拣菜的生动教材。（2025.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