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

桃姐

昵称 桃姐

美篇号 19612010

　　"啪"的摔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梅兰蜷缩在窗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玻璃上结着薄薄的霜花，映出她苍白的脸，和楼下巷子里那抹摇摇晃晃的身影。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了。男人每次醉醺醺回家，不是摔东西就是骂人，梅兰早已学会在他回家前把易碎的物件收进柜子。可今天，那句"如果有来生我不做你的人"像根刺，扎得她眼眶生疼。

　　二十年前，媒婆牵着线，她从隔壁村嫁到这里。新婚时男人也算体贴，可自从厂里下岗后，就整天泡在村口的小酒馆。家里的积蓄渐渐见底，孩子的学费、老人的药费，全压在梅兰一个人肩上。她白天在镇上饭店洗碗，晚上回家还要伺候老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记得去年冬天，儿子发着高烧，男人却醉醺醺地躺在炕上。梅兰深一脚浅一脚背着孩子去诊所，雪地里摔了好几跤。孩子病好了，她却落下了腿疼的毛病。每当阴天下雨，膝盖就疼得钻心，可她连买药的钱都舍不得花。

　　窗外的风越刮越猛，梅兰抱紧胳膊，却暖不了心里的寒意。这些年，她咽下了多少委屈，只有枕边的泪水知道。有时候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她也会想：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呕吐声。梅兰叹了口气，摸黑下楼。她知道，不管心里多怨，还是得给醉鬼端水醒酒，收拾满地的狼藉。因为她是妻子，是母亲，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一家人笑得灿烂，可现实却像这寒夜，又冷又长。梅兰擦了擦眼泪，把毯子轻轻盖在男人身上。也许，等天亮了，日子还得照常过下去吧。但那句心里话，却永远留在了这个冰冷的夜里

　　日子一天天地捱，梅兰的背越来越驼，笑容越来越淡。她偶尔会站在镜子前，努力拼凑年轻时的模样，却只看到岁月刻下的沧桑。直到有一天，儿子考上大学，临走前紧紧抱住她：“妈，等我出息了，一定接你走。”那一刻，梅兰积压多年的泪水终于决堤。原来，那些熬过的苦、咽下的泪，都在等待这一束光。她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心里默默想着：或许，下辈子，我还是会选择当你的母亲，但希望那时，我们都能活得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