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围墙》（22）红嘴鸥

雪花

文字编辑/雪花❄

图片/网络（致谢原创）

　　冬天来了。西伯利亚内陆湖泊的红嘴鸥成群结队一行行排列着，组成一对对雄伟壮观的欧群迁徙队伍。远远望去，就像一团团在海洋里不断被海豚追逐而逃离的鱼群那样。那一群群声势浩大的叫声，又像仙鹤在高高的天空里追赶着白云 。飞啊飞！它们行程万里，飞越高山大河，飞过森林田野，飞向地球的东方，飞进四季如春、温暖花开的花城。那纷纷扬扬的鸥群又像一串串雪白闪亮的珍珠一般，撒落在花城亮晶晶的湖泊上、撒落在绿茵茵的草坪上，撒落在人流如织的公园里。

红嘴鸥的到来使花城这个上百万人口的城市沸腾了。就像是要召开一场盛大的典礼一样，花城人奔走相告，男女老少簇拥在欧群驻足的磐江和玉湖公园逗留玩耍。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紫嫣和她的闺蜜竹茵也相约到玉湖公园玩。竹茵今天穿着一件橙色的羽绒服，脖颈上系着一条在风中飘来飘去的质地柔软的条纹丝巾，就像一只花蝴蝶在紫嫣的面前飞来飞去。她们一见面就亲热地手勾着手走进了玉湖公园。她俩径直来到玉湖旁。看见像翡翠一样碧绿的湖面上飘浮着点点白鸥，水面上那些雪亮的鸥鸟一面在绿水中划动着好似珊瑚一样透明红润的蹼，一面用尖尖的宛如一抹朱砂点缀的喙伸进水里啄食。吱吱嘎嘎地叫着，争先恐后地抢夺着食物。石栏杆上趴满围观的人群，人们手里拿着面包，不断地将面包屑抛向空中，投进水里。机灵的海鸥一忽儿从空中张开雪浪一样的翅膀俯冲而下，飞快地将面包屑准确无误地凌空啄走，一忽儿又擦着人们的眉梢儿水平飞行、一闪而过。

有几只像孩子一样顽皮的红嘴鸥大胆地飞到游人张开的手臂上雀跃起来，勇敢地从游人手中虎口夺食。一个声音珠圆玉润的小女孩，向妈妈嚷着要喂海鸥，她蹲下去一把抱起一只正在身旁低头觅食的红嘴鸥，接着又笑嘻嘻地把它放跑了。一个身穿绣花图案外套的女子，双手扶在栏杆上，向空中仰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她轻轻闭上眼睛，涂了口红的嘴唇含着一块诱人的面包；她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饥渴的觅食者。一只正在水里东张西望的红嘴鸥闪着一对像黑豆子一样发光的眼珠子，”腾”的一下从水中凌空跳起，它扇动着有力的翅膀，纵身溅起星星点点的水珠儿，然后又箭一般地扑过去，用伶俐的喙逮住了女子嘴里金黄色的食物。两张红彤彤的嘴凑在一起，都咬住面包不放，就像在观看一场精彩的杂剧表演，无数个镜头咔嚓咔嚓地闪耀起来，抢拍了人鸥“飞吻”的一幕。人群爆出一阵欢笑声、喝彩声、还有噼里啪啦的掌声和着欧群的嬉戏声交汇在一起，玉湖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紫嫣和竹茵心花怒放地从人堆里钻出来。冬天的血液在她们新鲜的血管里畅快地奔流。在她们身旁、在开阔的草坪上、在她们头顶上的蓝蓝的天空中，到处是无拘无束、飞来飞去的红嘴鸥。碧绿的草坪好像一块绿色的缎带从玉湖流淌过来。红嘴鸥们在1月明亮的阳光下、在绿茸茸的草坪上梳理着像白雪公主一样漂亮的羽毛。玉石般的羽毛与金色的太阳还有绿油油的草坪金玉交辉，好似一幅最最动人的生态画卷。紫嫣二人悠闲地坐在草坪上，嗑着瓜子，聊着亲密的话题。

“哇——好美！冬天飞来的海鸥就像空气中飞来的开心果一样。一下子就让我忘记了烦恼。”竹茵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乌黑的眼睛在浓密的睫毛里调皮地闪着。

“是啊，出来散散心，看看这美丽壮观的风景。整个人的身心就好像被洗刷过一样，清朗了许多。”紫嫣那特别有神的深深的眼窝里放射出喜悦的光彩。

“最近怎么样？我给你介绍的艾灸馆去了吗？”

“去了。人说：我的病已经到骨髓了，没救了！”紫嫣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没关系。我再帮你各方面打听一下。听说龙跃村有一个——”

竹茵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紫嫣掐断了：“不用了！这么多年我算是看明白了。类风湿这个病就像大海捞针，没有办法的……国际难题！连医生都望而生畏。我不想再一次又一次地走重复的老路了。”

紫嫣话锋一转：“你跟他，怎么样了？”

“还那样，同床异梦呗！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们的心不在一起呀……为了孩子，只好硬着头皮撑呗。”

她们在柔软的草坪上躺下了。两颗头挨在一起，四只眼睛仰望着蓝天上那些恣意飞舞、尽情欢叫的红嘴鸥。

“人这一辈子有很多的无奈和心酸。你看，我们还不如这红嘴鸥呢。它们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冬天到温暖如春的花城栖息，夏天又到西北部丰润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多幸福呀！而我们——唉，却没有自由的天空。”紫嫣十分感慨地说。

“我真想变成一只红嘴鸥，像三毛说的那样——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烦恼。”竹茵动情地说。

紫嫣接过她的话说：“没有病痛，没有忧愁。快快活活！”

　　不知什么原因。那些在地面上、湖面上玩耍的红嘴鸥，好像突然听到了集结号，它们相互召唤着，急急忙忙拍打着翅膀，吱吱又嘎嘎地叫着，“呼”的一下——千鸥齐飞 ，霎时间腾起一片银光，欧群聚成一条流动的银河， 就像浩浩荡荡集结出发的飞行部队一样：它们在天地间尽情地俯冲、升腾、盘旋；有时环绕飞行，叠加成一朵雪白的云彩 ；有时又密密麻麻像夏日汹涌的雨滴一般“哗啦哗啦”纷纷往下落。这时候，地上的人群惊呆了，看着这些此起彼伏、聚散聚落、越飞越高、规模越来越大的欧群队伍，看着它们飞驰出各种各样变幻莫测的梦幻般的图案，人群发出一阵阵激烈的、狂喜的惊叫声、赞叹声。

一股巨大的激浪冲进紫嫣的心里，继而化为一股热热的暖流，这股尖尖的愉快的气流又从紫嫣的喉咙里冲了出来。她们俩都睁大了惊喜的圆圆的眼睛，相视而笑；她们从草坪上跳起来，裂开了像石榴开口一样的嘴，扯着嗓门，好似顽皮的孩子发现新鲜、刺激的事物那样，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噢——噢——噢——”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在红嘴鸥带来的那种遥远而神秘的空气中、在玉湖如潮的波涛中、在冬日阳光暖暖的味道里久久回荡。她们仿佛要把很久很久以来瘀积在身体里发了霉的那团东西彻彻底底、痛痛快快地吼出来一样。她们的灵魂仿佛在驰骋、在飞奔……

这个冬天，花城到处洋溢着无形的、强大的、蓬蓬勃勃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