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我的长征路

孤鹜落霞G

昵称 孤鹜落霞G

美篇号 47941988

插图 自拍为主

配曲《春天的故事》

无论你高看或小瞧，1966年初冬那个凌晨，我和俩小伙伴从学校徒步出发参加大串联，毫无疑问是立志学红军走长征路。至于到达台州府城临海改变主意，向有关部门申请到车票，那是革命意志不坚定，违背了初衷。

当年上山下乡，我们从东海之滨出发，经过6天5夜在瓦拉干站下火车。

正因为有了这个虎头蛇尾的开局，才有我在台州地委和报社附近久久徘徊的举动，当时被小伙伴催促着才离开。一个愿望在此孕育——在这儿工作，当个编辑或者记者多好！蚕宝宝有个重要生长阶段叫休眠，与此相似，人的思想有时候也会休眠，特别是不可能实现的念头。

关于家蚕爬上稻草束做茧，家乡话有个术语叫“上山”，巧了，我们走向社会，摆在面前最热门的路径是上山下乡。多少专车专列奔向广阔天地，口号震天响。然而到了退潮时，竟是如梦似幻地一泻千里，千万知青大返城，争先恐后。

我1979年春打道回府，正赶上改革开放发令枪响。蓦然发现，上山下乡之前无论如何找不到工作，可此刻有了全新机会，就看我有没有能耐。刚从北方回来，用那句北方话描述很贴切，是骡是马拉出来溜溜。

我们去的时候同一列车，返乡时间则先后相差悬殊，但有一点相似，一切从零起步。卖菜，做豆腐，当店员……开车的不少，为单位开车，开三轮卡短途接送客，经过一番拼搏买车跑长途……还有人办厂，有的办着办着倒闭了，有的苦苦支撑，也有大获成功的。相对轻松是顶替父母进单位工作，父母休息孩子上阵，让人想起接力跑。每个人都在经历破茧成蝶的蜕变。

大兴安岭首届共青团代表大会代表合影，其中有我的知青女老乡。

政府牵头各单位联合贴出海报，招聘员工面向全社会，统一考试择优录用。我们的履历表不再填写家庭成分以及社会关系，放下包袱轻装上阵。大家纷纷选定目标，就像蚕宝宝准备在充满田野气息的稻草丛里做茧。

考场设在当年我们出发支边的 黄岩城关。黄岩中学校园里突然出现一些年龄参差不齐的青年，都是来赶考的，或许像古代考秀才、举人、状元的气氛。考前，我在志愿栏上填写最热门的金融系统。久违的教室，我坐第一排答卷。

我最初的愿望是参军，苦苦争取没有实现。面对挫折倘若一蹶不振，那是最没出息的。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除了修炼自身别无他途。在边疆筑路队那些年我未曾疏远笔墨，这次招聘考语文、数学、政治三门功课，结茧吐丝不会比殊途同归者胆怯。择优录用对大家公平，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从少年时代开始，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事先没有复习提纲更好，用不着临阵磨枪。

还没放榜，父母已帮我打听到消息，考核成绩名列前茅。数日后，人民银行寄来录取通知书，附体检表。

社会是个大舞台，生活富有戏剧性。当年上山下乡去的时候，体检只是走个过场，所以我根本没想这事，可是这一回老调重弹，事到临头我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的身体肯定过不了体检关，上山下乡的时候能过关，那是面对史无前例的情况，这一次再也不应该，也不可能隐瞒实情混进用人单位。放弃机会！用不着娘们唧唧的，这就是我的命。

我的知青男老乡和推土机合影。

我把录取通知书撕掉，一阵痛楚泛上心头。不知道银行安排的替补者是谁，姑娘或小伙子，抑或年龄较大的，反正30岁以内，顶上来吧，算你运气好。

天无绝人之路，有家国营单位领导了解实情，主动传递信息同意接纳我。想起大串联时竟然去旅游，在杭州西湖寻幽探秘，走进飞来峰射旭洞，对着上方仔细瞧，一刹那间激动地喊起来，有了，有了。我看见了“一线天”。

抛出橄榄枝的单位地处深山冷岙，一去先在食堂干着，抹桌子扫地，采购食品和蔬菜；接着放电影，又学习电工修理。我明白，关键是站稳脚跟，然后才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1985年夏日一天，一个电话从台州府城临海打到黄岩西部深山，那头是我阔别多年的老同学，他说:“找你一圈，没想到你改了姓。”同名不同姓，传达室的人说，他用大喇叭呼叫试试，还真对上了号。

作为中共台州地委机关报，《台州大众》经历多次停刊与复刊，眼下改革开放形势稳定，准备以《台州日报》名称复刊。老同学问我，你愿不愿意来当编辑？



大兴安岭塔河是我们遥远的第二故乡。

这一刻想啥呢，说点啥呢？

1966年初冬我路过台州府城时萌生的念头一下子被唤醒，睡眼惺忪地回头一瞅，我真的走了一回长征路，府城那条回浦路是起点。走过千山万水，走遍海角天涯。经过原始森林，重上考场，然后走进深山冷岙……19年过来，一刹那间眼前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