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琦的美篇

李同琦

《苔衣新痕》

瓦檐昨夜收的雨，今朝都酿成了青瓷色。山雾还未散尽，湿漉漉的竹梢忽然抖落一串银珠子，正巧跌碎在石阶旁的春笋尖上——那些裹着棕衣的笋娃娃，不知何时掀开苔衣探出头来，沾着露水的绒毛在晨光里泛着金边。

猕猴桃架上，细藤攀着竹格织出漫天星斗，浅鹅黄的花瓣薄如蝉翼，在湛蓝天幕下颤巍巍地开着。日头往枝叶间隙漏下来，把五瓣花影烙在青石板上，倒像谁撒了一地小风车。有山雀啄食落花，惊起的花粉在光束里浮成金雾。

石墙的蔷薇终究是压不住艳色。前几日还蜷着花芯的骨朵，经暖风一熏，竟像缀满珊瑚珠子的璎珞散垂弥漫，最盛的那枝已把胭脂色瀑布直泻进菜园里，使的韭菜油菜都泛起了红晕。蜜蜂醉在甜香里，错把晾晒的蓝印花布当成花丛，翅膀沾着金粉在布纹间画起迷宫。

拾阶而上，院里的绣球结着翡翠铃铛，青果子裹在淡绿萼片里，叶脉间还蓄着未蒸发的雨。百合倒是矜持，修长的绿烛台上擎着月白焰心，冷香混着泥土的潮气，竟勾得竹筛里晒着的蕨菜干都染了三分清冽。

晒衣绳的影子渐渐西斜时，春笋又蹿高半指。褪下的棕衣被风卷到木槿丛中，成了蚂蚁的渡船。邻家送来新挖的野蒜，竹篮沿别着两支半开的百合，说是借我的花气熏熏箩筐。接过来一嗅，果然染着山涧似的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