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卿书（十一）

墨轩小主儿

简·见字如晤：

夜读旧信，忽念冬窗烛影里，曾仿古人笔触诉尽衷肠。今以新声再书，愿君闻我今世心音。初遇时偏逢梅雨季，我抱着课本躲在一公司楼下，看你穿浅灰风衣逆着雨丝走来，发梢沾着细碎水珠，像刚从莫奈画里踏波而来的少年。你微笑的走近我，指着街边梧桐说：“雨打树叶的声音，像不像打在电子琴上？”我盯着你眼里跳动的雨光，忘了避雨的窘迫，竟跟着你共撑一把透明伞。雨珠在伞面溅成碎钻，你忽然轻轻哼起《诗经》里的调子，混着滴答滴答雨声，让我想起动漫里怦然心动的转场——原来心动真的有声音，是雨打伞面，也是心跳如鼓。

　　后来总在图书馆相约，你教我用钢笔写瘦金体，指尖覆着我的手背时，我听见自己加速的呼吸声。你说“情”字左边是两颗并肩的心，右边是岁月长青，我却在笔记本里偷偷画下你的侧影，钢笔尖洇开的墨痕像被风吹皱的心事。昨天整理旧物，看见当年临帖的“情”字，钩画依然婉转，像你讲起敦煌壁画时，眼里流转的星河。

　　你去边疆支教那天，我在机场送你。你把枫叶标本夹进我掌心：“等枫叶再红时，我就回来。”如今手机里还存着你拍的戈壁落日，可我对着视频里呼啸的风沙，忽然读懂《与妻书》里“忍看图画移颜色”的牵念。昨夜煮你送的桂花茶，蒸汽模糊了厨房玻璃，恍惚看见你背着双肩包站在门外，喊我“快来看新拍的星空延时”。冲过去开门时，只有秋风卷着落叶掠过廊灯，像极了我们初次相遇时，那片恰好飘落肩头的梧桐叶。

　　其实早就懂得，你的山河在远方，我的月光在笔尖。只是偶尔翻到你寄来的明信片，看见“大漠孤烟直”的笔迹，会突然想起你说过“想带孩子们看看真正的银河”。我不敢问归期，却会在每个周末给你寄去润喉糖——知道你总在课后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怕你嗓子哑了。

　　今天路过中学旁的奶茶店，看见穿校服的少男少女挤在玻璃窗前，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约会，你把芋圆奶茶推给我时，吸管上还沾着你说“太甜了”的笑。原来喜欢一个人，不是古装剧里的肝肠寸断，是 moderna 生活里的细水长流——是你教我用平板临帖，我给你的课件配插画；是你在戈壁拍的云，我在雾霾的城市里，对着手机屏幕就能看见晴天。

　　纸短情长，不如发个微信。但有些心事，总觉得写在信纸上，才配得上那些“从前慢”的时光。窗外的银杏又黄了，我买了新的钢笔墨水，等你回来教我写“家”字——这次，要把两个人的名字，都藏在笔画里。

你的女孩儿:小主儿

文字:墨轩小主儿

图片:墨轩小主儿

音乐:肩上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