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笔信

黃東濤（東瑞）

东瑞

寄到第五百九十九封信时，棋汉的右手臂，已整个地发麻了。手腕部分，又酸又痛；最可怕的是那抓笔的大拇指和食指，起了厚厚的茧，显现白青一片，变成了死肉。可他仍一劲地写下去，这已是第三天了。秘书安妮走过他身旁，驻了一会，摇摇头，对他的傻子行径颇为不屑：「拟一张通用的稿，影印机一印，要多少就有多少，发出去以后不就完事了？」棋汉慢吞吞地回以：「这我知道。可马路旁到处有垃圾桶，足以容纳那些用机器印出来的东西。」

为了替创办才几年的杂志扩大订户，棋汉想到了用亲笔写信给新旧订户的办法。第一年，这效果颇为见效，订户从无到有。第二年，他依然用这方法，保持和挽留了旧的订户，并发展了近一百个订户。现在杂志已进入第三年。

「能争取一个就一个。办法依然不变，辛苦一点。还是用写的吧。」

棋汉要写的信至少有七百封，地址都准备好了。按他过去的经验，机会是十分之一。七百封信至多能为公司争取到七十个订户。

七百封信当然不可能封封不同，要是不同，那恐怕真要害死人了。棋汉将收信人分为十大类：旧订户、新订户；新订户中又分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认识的又分为……七百封信就按十种款式写。虽如此，无论如何，都胜过影印机印出来的。「这可是不能不重视的一种心理：谁收到清一色的宣传印刷品，谁都有一种抗拒心理。他们连信封外的地址姓名也用电脑打了，再不留一点发件人的笔迹和感情。要是我，收到此类东西，一样扔掉。」这是棋汉的心理，可说是经验之谈。可是公司的经理、秘书都不懂这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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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屋。傍晚，王先生下班回来，拆开大厦信箱，抓出一大迭信件和印刷品。他先检出信件，然后只拉出印刷品的半截望望，一分钟不到就把五六封印刷品丢进电梯旁的垃圾桶。他手上的信件则留下回到家时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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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沙咀金马伦道行人道旁有三个派发「传单」的人：一个是新开张的快餐店员，一个是夜校招生的，一个是皮鞋公司的职员。行人接过一张，望不足一分钟，就掷进旁边的垃圾桶。

大部分连手也懒得伸出来。传单散落得整条街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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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亲笔信哩，真有心。阿女，一年也不过一百八十元，你就将表格填了续订吧。对了，打个电话给棋汉，说他的信收到了，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