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掠过松针时，总会带来若有若无的槐花香气。我裹紧身上的黑裙站在悬崖边，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黑白照片上，将母亲的笑容切割成无数细小的光斑，恍惚间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记忆里的春天总是明亮的。扎羊角辫的我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碎花裙，在院子里转圈圈。裙摆扬起时，母亲的笑声比檐角的风铃还要清脆。她总爱把我揽在膝头，用带着槐花香气的手指抚过我的发梢：“我家囡囡长大后一定是最漂亮的姑娘。”那时的我，会踮着脚尖踩在板凳上，对着斑驳的镜子往脸上抹母亲的胭脂，看镜子里那个红扑扑的小人儿，幻想自己成为画报里时髦女郎的模样。 母亲生前，最爱看我拍照。小时候，她会为我精心挑选漂亮的小衣服，拉着我在公园、在田野，到处拍照。她的笑声，就像银铃，在我耳边回荡，伴随着相机的快门声，成为我童年最温暖的记忆。 在母亲离开的这一年里，我无数次在梦中与她相见。她还是那么慈祥，拉着我的手，问我过得好不好。每次醒来，泪水总是打湿了枕头。我知道，她在天堂，一定也在默默看着我。 此刻，我站在空旷的山岭，四周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身上的黑白服装，如同我此刻的心情，一半是深沉的悲伤，一半是纯粹的思念。阳光打在脸上，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那温柔的目光，她正微笑着，鼓励我展现最美的自己。 我轻轻转动身体，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对母亲的思念。摄影师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像是时光的回响。 婚后，我去了县城安家落户，橱窗里流转的霓虹、商场里琳琅满目的时装，都成了我追逐的目标。我开始频繁出入摄影棚，在镁光灯下摆出各种姿势，将精心修图后的照片给母亲看。她的回复总是很长，絮絮叨叨地说着哪张照片里的笑容最甜，哪件衣服最衬肤色。 大山的寂静将我吞噬，镜头里的自己面色苍白，黑衣沉沉地压在身上。风掠过松针，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恍惚间，我听见母亲在唤我的小名，声音从山的那头飘来，又消散在云雾里。 我在悬崖边蹲下，指尖触到潮湿的泥土。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时候和母亲在山岭、田野采野菜，她怕我摔倒，总是紧紧攥着我的手；下雨天背我过河，她的脊背是最温暖的港湾。可如今，我只能对着空旷的山谷，一遍遍重复：“妈，我好想你。” 快门一次次按下，拍下的却是满心的空洞。那些精心设计的pose，那些刻意营造的氛围感，都比不上小时候母亲让人用老旧相机为我拍下的瞬间。那时的我，眼里有光，心里有依靠，而现在，我不过是迷失在时光里的孤影。<br> <p class="ql-block">策划：海峡摄影俱乐部</p><p class="ql-block">摄影：晓东</p><p class="ql-block">模特：云水禅心</p><p class="ql-block">文字：云水禅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