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富～父母常常是孩子问题的维持者

海燕心理工作室

一位朋友找我咨询，说儿子16岁，已经两年多没有出过门了，每天差不多都是下午4点起床，玩游戏到第二天凌晨5点才睡，倒也十分规律。由于没见到孩子，我当然不可能知道孩子是否认为自己有问题或心理问题。

认为孩子有问题（却认识不到自己有问题）的是我这位朋友。

朋友比我大不少，快70了，孩子是二婚所生。我俩已20多年没见。他一见我，也没寒暄，就滔滔不绝地向我述说孩子的现状以及自己的种种无奈。其实比他更无奈的是我，因为他所讲的对我没什么价值，只好努力装出认真听的样子，注意力却始终难以聚焦。

待找到一个机会时，我说：“20多年不见，我的头发都白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的插话会如此无厘头，愣了一下后才回应我：“我的头发（黑）是染的，也几乎全白了！”

我再问：“您从哪年开始染发的？”

他答：“我有些少白头，不到40岁就开始染了。”

再问：“多长时间染一次？”

答：“一般不会超过一个月，否则白色的发根就会露出来。”

我说：“那一定得花不少钱吧？即使自己染，也得花不少时间。”

他没再及时回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我故作不知，继续说：“要想保持一头黑发不变，您就得付出努力，包括时间和金钱。否则，就只能像我这样，看着自己的头发逐渐白下去。”

“保持不变绝非一件易事！”说完这句话，我就不吱声了，微笑着看着他。

他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说：“我没有想告诉您什么。我只是觉得，您真有毅力和能力，能让自己的头发保持20年不变，还是那样黑。事实证明这一点我是做不到的。这让我想到，您是如何让自己的儿子两年来不出门的？——不但不出门，还生活得如此规律，尽管这种规律与我们正好黑白颠倒。”我怕他误解我的意思，补充了一句：“儿子两年不变，也一定离不开您和孩子或者还有其他人的共同努力，在这一点上也体现着您的毅力和能力！”

“变是绝对的，不变一定是人为的。您不反对这个事实吧？”

他不说话。

再问：“儿子从下午4点起床到第二天凌晨5点睡下，这期间得吃饭吧？是他自己做，还是点外卖？”

他答，一开始是点外卖，后来担心总点外卖会吃坏身体，每天都是妈妈给他做好两顿饭，下午4点起床吃一顿，凌晨5点睡前再吃一顿。”

本来我想说“妈妈为了让儿子两年不出门这一行为保持不变真是辛苦”的，但怕引发不良后果就忍住了。

问：“我很想知道，在保持孩子两年来不出门这件事情上，您都做了什么？”

他已经意识到我不是调侃，就认真地想了想，答：“也就是给他钱吧！”

“还有呢？”

他答不上来了。

“比如，两年来，您儿子不出门，是自己理发的？”我提示他。

他答：“不是，是我给他理的。”

我说：“是否想过，如果没有您给他理发，两年他的头发会多长？”

他不再回答。

我用那个惯用的比方向他提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不小心碰了头，起了一个大包，我不动它，一般一周后这个包就会自行消失。可，如果一周后我头上的这个包还没有消失，会是什么原因呢？”

他给出了好几个答案，诸如“碰得太厉害了”“又碰了第二次”等，但我最希望他能够想到的答案是：为了尽快消除那个包，我就会做各种努力，比如冷敷热敷、不断揉搓，是我的努力让我头上的那个包维持了下来！

我没有把这个答案直接告诉他，而是让他自己回去继续思考。因为经验让我知道，对于这类认为孩子有问题却没有能力让孩子走进心理咨询室的家长，在没有让其意识到可能正是自己的努力维持了孩子问题的存在之前，像我这样的心理咨询师几乎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