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梦回楼兰》</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素材:网络 朗诵:熹竹 </div> 风沙在睫毛上结出盐粒时,驼铃正从三千年的褶皱里滚出来。我赤足踩过发烫的砾石,每一道裂缝都在渗出琥珀色的黄昏——那是古城在梦里呼吸的频率,将碎掉的陶片、褪色的经卷,连同某个驻足千年的影子,一并揉进渐浓的暮色。<br> <br>佛塔的影子在沙丘上打坐,残垣的肋骨间漏下月光。我摸到半截立在风里的木柱,年轮里嵌着未干的泪渍,像极了史书里那行被沙粒磨平的注脚。壁画上的飞天正在褪色,飘带却仍在卷动云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抖落满墙星子,照亮佛龛里那尊残缺的菩萨——她低垂的眼睫上,还凝着汉人商队带来的中原露水。 夜市的灯火在沙丘背面明灭。胡杨木的柜台前,卖葡萄干的妇人递来一捧月光,她头巾上的银饰叮当,是当年波斯商队遗落的驼铃声。我接过时,指腹触到陶罐上浅凹的指纹,和我掌纹叠成双重的茧——原来千年前某个打水的女子,早已把她的光阴,种进我此刻的掌纹深处。<br> <br>更夫的梆子声碎在风里时,我正沿着尼雅河的旧河床行走。芦苇的白骨在沙地上画满象形文字,每一道弯曲都是驼队走过的轨迹。忽然有沙粒渗入指缝,细得像某句没说完的胡语,在掌心堆成微型的废墟——而月光,正给每粒沙子镀上褪色的金,如同当年 匠人给佛头描金时,不小心抖落的千年光阴。 醒来时枕巾上落着几粒沙。窗外的现代城市正在拔节生长,而我知道,某个被风沙掩埋的午后,那个在佛塔下晾晒绢画的女子,她发间的红柳花,此刻正开在我梦回的路上。沙粒在掌心跳动,是古城在说:所有消失的都未曾真正死去,它们只是变成了风,变成了沙,变成每一个愿意在深夜倾听的人,眼中闪烁的,楼兰的星光。 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