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改变我命运的贵人

lydia皖晴的秋天

朱道娴老师 <h1><b> 在人生的道路中,能遇上改变自己命运的贵人实属难得,而我在最艰难的时刻遇上了。每每想起这位贵人,我眼前便会浮现出那个久远的画面——在陕北黄土高原下坎坷不平的川道上,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用力踏着一辆旧自行车,向着县城的方向奔去......<br></b><b> 她就是西安话剧院的知名演员朱道娴老师。那时的她,自身正遭受着文革带给她的苦难,留学前苏联的丈夫葛瑞五导演,被造反派批斗,并让他在剧院的开水房烧锅炉。为了儿子,她和丈夫不得不分开。而我直到去了话剧院才得知,她那时把亲人的遭遇埋在了心灵深处,却给了我一个知青莫大的希望和帮助。</b></h1> 1956年,朱道娴老师在话剧《蔡文姬》中扮演蔡文姬 1959年在话剧《柳枝记》中女主角的扮演者朱道娴老师。 1964年叶剑英元帅接见赴京演出话剧《山花烂漫》的演职人员,(朱道娴老师位于第二排右起第三) 正在执导话剧《牛虻》的导演葛瑞五(中)和扮演女主角的朱道娴老师(右) <h1><b> 1970年冬,朱老师受剧院革委会指令,去在延安举行的知青运动会上挑选话剧演员。我那时的身份是黑帮子女,在宜川县的乒乓球选拔赛中打了个冠军,代表县知青前往延安参加比赛。只要拿下前八名,就会被招入延安工厂当工人。我知道自己的家庭背景终将会成为障碍,与其是最终让我的出身满城皆知,还不如去输了比赛,无人知晓地回到生产队。因此,我在比赛中十分放松。就在那时,我的贵人出现了。她与我身高差不多,美丽端庄,正与另一位男演员在比赛现场寻找目标。</b></h1> 我(前右)与知青伙伴及村里的女孩合照 <h1><b> 我那时吃杂粮,还饥一顿饱一顿的,体重居然是我此生再也没有过的130斤,加之1米7的个头,被他们认为符合高大的工农兵形象。当我得知选我当演员时很是吃惊,因为我连那时最时兴的“忠字舞”都没跳过,更确切地说我没有资格跳。让我从事演员工作,虽然这不是我的理想,但能因此结束知青生活,去西北的最大城市西安。这样的好运居然从天而降到我的身上,可是一想到我的家庭背景就有些丧气。当他们问到我的父母是干什么的,我没敢说明,随口说在五七干校。他们以为我父母是五七干校的一般干部,就没再问下去了。<br></b><b> 朱老师让我去一趟西安,说那里正在进行第三期学员的招生考试。我说我没路费,再说我马上要去位于河南的某兵种干校探亲。我们互留了通信地址,朱老师说春节后等她的信,让我同她保持联系。<br></b><b> 在干校我与朱老师通过几封信,同她谈了自己在农村的生活和劳动,但决不涉及家庭背景。我希望她了解我,我不想让我父亲的遭遇影响到我。就是这些信让朱老师发现我的文笔很好,于是更加地看好我。春节一过,朱老师来信,要我立即赶回宜川县,他们要去为我办理调离手续。我当时的心情既高兴又担忧,他们如果知道我的背景还会要我吗?</b></h1> 陕北黄土高坡(图片来自网络) <h1><b> 我赶回陕北没几天,朱老师骑车二十多里地来我们生产队,了解我在农村的表现,并告知大队书记我的调动问题。当朱老师离开我们村时,让我随后去县城,等他们再挑选几个男演员,然后一起办理调离手续。我看着骑车远去的朱老师,心情格外地好,我相信她不会在意我的家庭背景。<br> 我收拾了一下就步行前往县城,二十多里地没多久就到了。朱老师没让我去县安置办公室住,她让我在招待所跟她住在一个房间里,这让我们有了更多的接触。直到那几个男演员招满,她去给我们办手续。哪知县安办的负责人说,如果带走我是要承担责任的,因为我父亲的问题是挂了号的。朱老师一时不知怎么办了,她无权决定是否带我走。但又不愿意放弃,她让我先回生产队耐心等待,她回西安找剧院工宣队和刚刚恢复工作的老导演为我努力争取。<br> 第二天一早,朱老师带着三个新招的男知青,坐上了回城的长途汽车。在汽车发动的那一刻,我的泪水止不住了,几天的朝夕相处,我与她已是难舍难分了,我不想就这么被丢在这个我或许永远也走不出去的黄土高原了。我不由自主地跟在向前奔驰的汽车后拼命奔跑,直到汽车离我越来越远,拐过了一道山梁,再也看不见了。</b></h1> 如今陕北的川道已是平展的马路了 <h1><b> 我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不得不回到现实中。在我时常重温那场美梦的一个春日的下午,县邮递员交给我一封信,是朱老师写来的,要我立即赶往延安,与剧院的一位名叫万一的导演见面。前途未卜,但我一刻也不敢耽搁,乘上汽车立即赶到延安。</b></h1> 与延安工厂工作的知青朋友合影 <h1><b> 在一个招待所里,我见到了万一导演,我们自始至终都是在拉家常,快吃午饭时,他吩咐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下午,你去把她的调令给办一下。”当时,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快就决定要我了!看着面前的万一导演,他那慈祥而又真诚的面孔使我不能不相信这是真的。<br></b><b> 这一切源于我的贵人朱老师,她一直没有放弃地在为我的事奔忙。刚刚被结合到剧院领导班子的前院长万一导演,是位延安鲁艺毕业的“三八”式干部,得知我的情况后,非常同情,竟敢在那个非常年代说出了“给她办手续,有问题我担着!” </b></h1> 位于新城广场的西安话剧院剧场门口 训练班的学员在剧院干校的打谷场上练功 话剧院第三期学员与工宣队领导、院长导演及老师们合影 <h1><b> 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成立的西安话剧院,在西北五省乃至全国,可谓小有名气。我在七十年代,将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留在了那个令我终生怀念的地方。倘若未曾邂逅这位贵人朱道娴老师,我实难知晓会在陕北农村蹉跎多少岁月,我的父亲直至文革结束前夕方获解放,四人帮被粉碎之后才得以彻底昭雪平反。摆脱了出身的桎梏,我遂开始为自身的理想奋力拼搏,最终我披上了军装。</b></h1> 借穿部队文工团演员的军装照相 <h1><b> 朱道娴老师后来在剧院担任党总书记,她除了编写剧本和导演剧目,很少上台表演了。她终于能和被平反的丈夫在一起生活了,他们的儿子非常有出息,在美国取得了博士和两个硕士学位,如今是上海一所名校的资深教授。<br></b><b> 二十年前,我曾带着女儿去西安探望过朱老师,她请我们吃饭,我们一起畅谈当年的往事,说到情深处,我竟止不住泪水。没有她,我的人生将会走另一条路,肯定要比她领我走的艰难很多。<br></b><b> 去年朱老师度过了她的九十岁大寿,虽然多年前患过癌症,但她闯了过去。每年春节我都要给她打电话拜年,偶尔她也会给我打电话询问我的生活。从电话那边传来她那话剧演员特有的洪亮声音,让我感到她依然硬朗、健康。祝贵人朱道娴老师一生平安,长寿!</b></h1><div><br></div> (写在西安话剧院建院七十二周年之际)<br>(部分图片来自西安话剧院资料室和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