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幸福（散文诗）

飘飘逸尘

作者：飘飘逸尘

美篇号：12273185

1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我是一只想站着的啊，以一块石头的形象，站在山边，卧在水边，站在人来人往的尘世间；我是想一直微笑面对啊，用花朵滋润亲人和朋友，迎接每一个和我擦肩而过的人。

可我，已经听到骨头的脆响，那些尘世的垃圾，正一天天在模糊我清晰的面容。

2

把一朵花开的笑容展示给你们；把一截铁柱站立的姿势塑造给你们；把一根可以攀援的依赖伸展给你们。

余下的我不会让你们看见，那些落在衣服上的灰，那些渗入皮肉中的黑暗，那些掖在心中的脏。

我不会让谁看到我心中被尘世肢裂的印痕，骨头上让蛀虫蚕食出来的空洞。

3

那些围在我身边的人，他们只看见我的影子，隔着厚重的衣服，他们摸不到我坚硬的骨头和我热气腾腾的心。

那些站在我对面的人，他们听不懂我的话，他们看我的时候，心已经插上飞天的大翅，在浩渺的苍穹中翱翔了。

还有那些和我擦肩而过的人，他们就像风一样从我身边滑过去了，没有谁会记住我的面容，抓住我沉甸甸的影子。

我只是一个行者，在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我只是一个孤独的流浪者。

4

他们说草绿了，我站在自己的田园里；他们说花开了，我还站在自己的田园里；他们说果子熟了，我依然还站在自己的田园里。

一个又一个影子，从我门前走过，从我的屋后走过，从我看风景的眼睛里走过。只有我，像一个小小的傻子，蹲在那里，守着自己的那扇大门，把那些嘈杂的脚步，堵在门外。

红尘滚滚呀，在那么多的眼睛里，世界色彩纷呈，而我，为什么只看见了清澈的天空和大地呢？

5

太阳，已经从中天走过，最明亮的光，正在一点点消逝，秋天的脚步，正开始逼近我的家园。

我的花香早被人收藏，我的果实已经被人采摘，那些两手空空的人，他们，已经开始撤退。

我们就在这个时候相遇了，牵手的一刻，我的心中已经是秋季，而你的园子里，正春意昂然。

6

我说我需要。这是一个弱者的呼唤，这是一个乞丐高举起来的滴血的盼望。

你开始把手伸出来，给我解渴的水，给我充饥的粮食，给我照亮前路的灯盏，给我支持我继续往前走的拐杖。

我说我需要，你没说话，只是把手伸给我——干净的手，温暖的手，耶稣的手，上帝的手——遥遥地伸向我。

7

你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给予。

你把手伸给我的时候，我园子里的花朵早就谢了，那些曾经生机盎然的思想，正在一片片凋落；你给我光和养料的时候，我的心中已经是碧草凄凄，正在慢慢走向荒芜。

你一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给予，这是小溪对泥土悄无声息的滋润，这是阳光不声不响的关爱。

你的给予，从秋天开始，经历冬天的颠簸。瞧瞧，瞧瞧，现在我已经看到春天的大门了。

8

你的给予，缝补了我身体里的漏洞，清扫掉了我思想的无知，填写了我心与灵魂深处的空白。

你的给予，让我明白我还能挺着胸走路，昂着头做人，我还能跨过那些刀一样的坎，蹦过那些陷阱一样的沟壑。

你的给予，给了我对这个世界的信心，让我相信这年代还有单纯，还有真诚，还有无私的爱。

9

你给了我帮助。那些路边的草，在春风里手舞足蹈；那些树下的野花，在阳光的怀中咧着嘴笑。它们和那些柳叶、玉兰一样，都是来参加春天的盛宴的。

我像一个小小的孩子，我挥着双手，在和那些花草打着招呼，我张开嘴巴，和树枝间的鸟儿喃喃对话。

从春天的殿堂里走过，我的口袋里装满了快乐，我的心中，幸福的花朵，正在劈劈啪啪的开放。

10

我说：我需要给你什么呢！你却在一个没有鸟鸣的清晨，悄悄的转身走了，没留一个字，也没留下一条线索。

那么多的人，正在掏我口袋，拆我的骨头，还有那么多的手，从远方接力一样的伸过来，觊觎我还没熟的果实，只有你一直给予我而不贪图我的回报。

当我准备把自己全部给你的时候，你却转身走了。

11

我已经象一朵打开的花，向你呈现我的身子，你要走过来，我的身子，是一座已经半锈的老房子。

这个夜晚，你要停下你风一般滑翔的流浪，你要用天真，除掉我开始浮起来的欲望，你要用真情搅拌纯洁，补好我心坎上的漏洞；你要用微笑，慢慢打磨我灵魂上凸现来的腐臭和黑暗；你要用你的快乐，把我身子的每个角落，抹一次涂一次再涂抹一次。

这个夜晚，你要做一个灵巧的粉刷匠，用爱让我的世界焕然一新。

12

现在，白昼的疯狂开始敛翅，象一块石头，已经沉入夜海的底谷，只有我对你的思念，在春雨中刚刚破土。

这个时刻，我看见千山之外，你坐在夜的腰肢上一双眼睛如刀，沉思的脸，如四月里等待打开的花朵。

你这属于夜的精灵，在我思念的浇灌下，正在一瓣瓣呈现， 一瓣瓣开出最动人的花蕊。

13

那个秋天，面对你的微笑，我不敢把手伸出来，我不敢像那些豪气十足的英雄，大声嚷嚷着用真情或者假意，扰了你心的宁静。

那个十月，面对你火一样的灿烂，我不敢肆意打开自己，不敢让自己，开成这个秋天里最干净的一朵花，和你分享这明净的秋色。

那个秋天，我只能做个胆小的孩子，谨慎地站在你衣袂飘飘的背后，像一片冬天也不会凋谢的叶子，仰视和守护着你的纯洁与美丽。

14、你给我的，我都小心翼翼藏在心中。

在没人看见的仓库里，有一粒晶莹透明的珠贝，有一块厚重明亮的金子，还有那些平常的石子和瓦砾，这些都是你给我的。

你给我的一切，我都小心翼翼收藏着，小心翼翼用心灵包裹着她们，并且用一把又一把的锁守护着她们，用深情的目光注视她们，用滚烫的心陪伴着她们。

15

我把手伸过去了。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面对你殷切的呼唤，面对你在我把我的爱伸向你，我把我的心伸给你。

在你呼唤的时候，你给我土地、给我根、给我阳光和乳汁，我献出的只是叶子，花朵与果实。

16

现在，你要允许我向你呈现。

秋风，早已经起了，我看见大雁身后冬天那双在追赶的脚，我，不能再拒绝打开了。

在你潭一般清澈的眼中，我要褪落冷漠，褪落曾让无数眼神斜视的粗糙，象一盆把心盘起来的菊，现在，我要为你打开，为你呈现我的高洁，我藏在朴拙后的万种风情。

我是一块沉默千年的石头，只在你关爱的眼光里打开，然后在你万般的怜惜中慢慢地败，慢慢地走向永不能再飘逸的燃烧和死亡。

17

这个夜晚，没人知道你就坐在我面前，美丽如夏夜里的一朵沉荷，一粒在琉璃中静坐的琥珀。

这个夜晚，你也不知道从那个初夏开始，美丽的你就一直这么坐在我心中，我用一片热带雨林的叶子护着你，用把心穿得支离破碎的疼痛喂养你。

现在，夜用一床安静的被子，把这个城市的丑陋盖上，我们把心优雅地向对方打开，在倾诉中释放，在接纳中充盈。在这种洗涤心灵的循环中，我在沿着一条路慢慢往回走。

今夜之后，坐在我眼中的你就象一幅油画，我会用思念给她镶嵌上金边，然后，就挂在我枯草凄凄的心上。

18

我的爱，是一把快刀，我用它干掉捆绑你的寂寞，干掉了一直围困你的孤独，让你的心中，长出大把的快乐，大把的能翱翔蓝天的彩色翅膀。

我的爱，是一把快刀啊，在我把幸福分割给你的同时，刀锋也深深伤到了你，伤了你干干净净的自尊，伤了我在你心中干干净净的印象。

我在看到你的伤口的时候，我在听见你叹息的时候，我决定迅疾转身，并带走摞在你肩膀上的所有石头。

19

这个春天，曾经把我的梦踩碎的你，在我猝不及防时，迎面扑来又急遽而去，我伸出去的手，抓住的是比疾风还要猛烈的叹息。

这从我身边经过又不肯为我停留的人，风一样扫了扫我的衣角，拍拍我已经有些麻木的脑袋，我看见一把刀，从我身子中穿过。

这岁末里突然飚起的风，收不住急促的脚。你不知道，我已经扯住了你的魂魄，我已经把你留在了我的骨头里。

20我知道我只是一块石头，即便我心中藏着再厚重的金子，我也必须用这丑陋的外表，包裹住我能融化冰与铬的本性。我只属于荒野，属于今生今世只有我自己才能知晓的孤独和天籁。

打开就是错误，就是撕心的伤痛，那么让我关闭吧！瞬间的灿烂后，我要优雅的想这个秋天谢幕，让我还坐在野外一个安静的角落，听风起看云飘，欣赏树叶与河水的合唱。

在一种与这个秋天一般安详的心境中，我要慢慢地老，慢慢地风化，慢慢让也住在我心中的你，成为千年之后一粒最最晶莹的琥珀。

21

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安静的人，就像那块把老根扎进深山里的石头，红尘逮不到我的影子，喜欢挑逗人的清风，也对我无可奈何。

让黄土拥着，让谦卑的小草一层层盖着，沉默的我，不和树木挣抢阳光雨露，不与千娇百媚的花草分享，羡慕赞美的眼神。

做一块石头，闭上耳朵，关上眼睛和微张的嘴巴，把拙与静披在身上，用哲人的智慧智者的姿式，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默想一些没人知道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