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946年8月,国民党整编二十五师集积在仙女庙、宜陵一带,企图沿着运河一线北犯解放区,向驻守在邵伯等地的新四军部队发动了激烈猛攻。为了保卫革命的胜利果实,新四军部队打响了邵伯的保卫战。刹时间阵地上炮火冲天,喊杀声震天动地,英勇的新四军战士冲锋陷阵,击败了敌人的一次次进攻。战斗共歼灭了敌人两千多人,取得了邵伯保卫战的伟大胜利。</p><p class="ql-block">父亲听到这个好消息,心里感到十分兴奋。他对我过:“我那时虽还没有树立革命的人生观,但在邵伯解放区的所见所闻,让我亲身感受到党是真正为人民谋利益的,新四军是真正帮助人民得解放的。我十分痛恨旧社会,盼望着早日翻身得解放。”</p><p class="ql-block">为了更有效消灭敌人有生力量,配合全国解放战争的全面胜利,新四军的主力奉命北上,邵伯镇暂时沦陷了。游击队经常与敌人进行拉锯式抗争,局势十分严峻。父亲人虽在仙女庙,心里却担忧着家人的安危。由于两地无法交通,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了。</p><p class="ql-block">国民党在仙女庙一带驻扎了约有三个团的兵力,兵痞们街上耀武扬威,打杀强买的事情比比皆是。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p><p class="ql-block">国民党反动政府为了不断扩充前方兵力,还强逼青壮年接受所谓的军事轮训,四处抓壮丁充往战场当炮灰。有一天,仙女镇的顽乡长吴庆余一摇三晃跑到了大昌布店。朱侍臣一见他来了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陪着笑脸迎了上来:“吴乡长,请用茶。”</p><p class="ql-block">“你们店里伙计都要去参加军训。上面有命令的,还要招募一批新兵。”</p><p class="ql-block">“我们店就这么几个人,实在抽不出来呀,还请乡长高抬贵手。”朱侍臣说。</p><p class="ql-block">“那不行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p><p class="ql-block">朱侍臣忙叫伙计扯了一段布递给了吴庆余,点头哈腰地说:“一点东西不成敬意,带给弟妹随便用用。”</p><p class="ql-block">吴庆余接过了布,鼻子哼了一声,说道:“只是上面压得太紧,不派是不行的。这样吧,你们每期派一个人去,这总可以了了吧。”</p><p class="ql-block">“是,是。”</p><p class="ql-block">那次军训约有一个月时间,前后大约搞了三次。父亲也被抽调去了一次,在那里就是搞些队形队列等基础训练而已。回到店里后,有一天父亲在柜台正忙着生意,朱侍臣跑来对父亲说:“手里事忙完了,你到我这里来一下。”</p><p class="ql-block">父亲来到了朱侍臣的办公室,他说:“你心里要有个准备。吴庆余说要让你去当兵呢。”</p><p class="ql-block">父亲一听这话吓坏了,忙说:“我天生胆子就小,见到枪就发怵,可不想当什么兵呀。”</p><p class="ql-block">“我也舍不得你走呀,提到这事就好说歹求情了好半天。我对他说,茂贤还兼着店里的帐务,店里实在少不了他。可是吴庆余死活不松口。”</p><p class="ql-block">“那怎么办呢,请老板再去求求情,我可不去呀。”父亲急得哭了起来。</p><p class="ql-block">“你先别作急,他对我说这事恐怕难办,说明还有回旋余地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总归要破点儿小财。”</p><p class="ql-block">“送什么都行,只要不让我去。”</p><p class="ql-block">“只是吴庆余心很重的,恐怕弄一点半点的还打不动他呢。”</p><p class="ql-block">父亲只求远离被抽壮丁的噩梦,忙说:“我不懂怎么去弄这事,再说和吴乡长也讲不上话。不管用多少钱,就请老板帮我作主吧。”</p><p class="ql-block">朱侍臣又找了吴庆余几回,最后送了他两石米后才算完事。父亲对我说过:“那段日子里我都睡不好,总担心这个吴庆余万一不肯怎么办?茂珍叫我参加革命,心里有些犹豫没同意,现在反而要去给反动派当炮灰?一想到这些就不是滋味。好在朱侍臣店里也需要我,这次他也为我出了不少力。唉,那个社会也太黑了,被那吴庆余白白敲了这么多的竹杠。”</p><p class="ql-block">吴庆余在地方上就是个恶霸,平时就无孔不入敲诈民财。每年他在大昌布店总要赊账买上两、三段布,到年底也从不见他过来结过帐。那一年结往来帐时,父亲告诉朱侍臣说:“吴乡长还欠店里两段布的钱呢。”朱侍臣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算啦,你把帐划掉吧。”</p><p class="ql-block">父亲告诉我,吴庆余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在解放前夕跟着溃败的国民党军队一起逃跑了。听说是去了台湾,也有人说他死了。</p><p class="ql-block">父亲和我讲过当时发生在仙女镇的一件事:国民党军队里一个当官的,看中了一个开小杂货店老板的女儿,派了人去提亲,要强娶她回去做姨太太。有哪个人家愿意让自己闺女嫁给兵痞做小?可是来人竟威吓道:“不要不识抬举,你的脑袋是不是想搬家?”</p><p class="ql-block">在他们的威逼恐吓下,这家人万般无奈地让女儿被强娶。“结婚”的那天,全家人依依不舍的在那里抱头痛哭。多年后,那痛苦的惨样仍在父亲脑里盘旋,他对我说:“这些千刀万剐的,真是连禽兽也不如啊。”</p><p class="ql-block">解放前夕一两年间,国民党反动政府政治腐败,民不聊生。社会经济崩溃,物价一日数涨,上午能买一斤米的钱,下午只能买半斤了,第二天的货价又涨了许多。反动政府虽也在平抑市场货价,但市场上根本是有价无市。人们买不到吃的,只好化好几倍价钱到黑市上买。那时还发行了金圆券,这些印出来纸根本买不到什么东西。父亲告诉我:“拿金圆券去买草纸,钱的分量比草纸还要重呢。”</p><p class="ql-block">整个社会动荡不安,个个都人心惶惶,平时布店生意也清淡得很,很少有顾客来光顾店里。朱侍臣整天挂着一副苦脸,心情不好就动辄训人,个个都被他搞得灰溜溜的,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p><p class="ql-block">到发薪水的日子了,工友们左盼右盼也不见老板提发工钱的事。又过去了一个月,老板还是没有提发钱的事。有工友实在撑不住了,跑去和朱侍臣理论。朱侍臣将双手一摊,说道:“店里生意也没有,我拿什么给你们呀。”</p><p class="ql-block">1949年春节前的一天,马传民跑来拉了拉父亲的衣角,神秘地说:“你知道吗?新四军打到高邮了。”(当时老百姓称共产党队伍都叫新四军)</p><p class="ql-block">“真的?你怎么知道的?”</p><p class="ql-block">“我有亲戚从那边过来,亲口对我说的。”马传民接着说,“听说新四军快来了,国民党的兵都吓得闻风而逃。新四军打到高邮时,一个国民党的兵都没见着。”</p><p class="ql-block">过了没几天,父亲见到国民党残兵败将逃到了仙女镇附近。看到他们兵败如山倒的狼狈样,父亲高兴极了,心里默默念叨着:“高邮离这里只有六、七十里路,真的快了,我们这里也快要解放了。”</p><p class="ql-block">父亲告诉我:“解放军就像猎人追赶兔子,还没见到我们部队的影子呢,蒋介石残匪都不知逃哪里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