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痛，是我身上的茧

雪花飞舞

父亲压抑的呻吟像丝线，穿透墙壁，轻轻缠住我的心脏。我数着时钟的滴答声，每一秒都在丈量他与疼痛对抗的距离。月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面切割出清冷的银边，恍惚间，竟觉得这月光都带着尖锐的棱角，刺得人眼眶发酸。

记忆里，父亲的脊背曾是我最坚实的依靠。他背着我走过青石板路，我把下巴搁在他肩头，数着他后颈细密的汗珠，听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他的手掌宽大又温暖，牵着我跨过雨后的水洼，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将安全感一点点注入我心底。那时候，父亲仿佛是永远不会倒下的巨人，所有风雨都被他挡在身后，我只需安心躲在他的庇护下，肆意欢笑。

可如今，疾病如同无形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他的身体。我看着他蜷缩在病床上，曾经挺拔的脊梁被疼痛压得弯曲，眉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结，脸上的皱纹里盛满了疲惫与隐忍。他努力克制着呻吟，却在疼痛难忍时，不自觉地发出压抑的呜咽，那声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我的心。

我多想替他承受这份痛苦，哪怕只是分担万分之一。我握紧他的手，粗糙的茧子硌着我的掌心，那是岁月和劳作留下的印记。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虚弱地说：“别担心，爸没事。”可他颤抖的指尖，泄露了所有的脆弱。我别过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生怕被他看见，让他徒增担忧。

白天，我姐姐守在他身边，变着法子给他讲笑话、说趣事，希望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减轻疼痛。他总是配合地笑着，可那笑容里藏不住的痛苦，让我心如刀绞。我看着他艰难地吞咽食物，每一口都像是在完成一场艰难的战斗；看着他在疼痛稍缓时，强撑着坐起来，想要像从前那样照料我，却力不从心。

夜晚，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父亲痛苦的模样，那些回忆与现实交织，在黑暗中不断放大。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疾病的无情，只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祈祷，希望奇迹能够降临，让父亲早日摆脱病痛的折磨。

父亲的痛，是扎在我心上的刺，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隐隐的抽痛。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不能在他面前露出脆弱。我要成为他的支撑，就像曾经他护我周全那样，陪他一起与病魔抗争，在黑暗中寻找那一丝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