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油瓶碎了那一刻

每日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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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指数来，外婆离开我们已快42年了，每次我听舅舅们说起外婆那些故事时，总会心情起伏。记得有次小舅舅在回忆中讲道60多年前，他年少时一次拷油经过，让我难以忘怀，他说:

年少时的小舅舅

　　"上世纪5、60年代生活极其艰难，物资严重匮乏，往往饭也只能吃半饱，什么东西都要凭票供应，每户一个月的食用油凭票也就半斤，烧菜时也就节省地倒上几滴。

有一天我妈给我一只油瓶，在贴身衣袋里拿出一些零钱，这是她做佣人时攒下的微薄收入，手微微发着抖，把钱和半斤油票交给我，叫我去拷点油。

我接过钱和油票，很快就拎着油瓶，朝集街小学门口的一家酱油店走去。

小舅舅当年路过的小学门口

　　路上也就一百来米，边走边晃动着油瓶。回来时走到一半突然拎油瓶的绳子断了，′叭′的一声，油瓶掉在地上碎的那么干脆，金黄的油渍在石板路上漫开，像一颗破碎的心。

当时我就懵了，这些油可是要吃一个月的啊！ 这怎么办呀？当时我站在马路边上象木鸡似的，呆立许久。

当我回过神来，揣着沮丧的心情，拎着断了绳子的破瓶，胆怯地回到家。

妈正在给人家洗衣服，见到被打碎的破油瓶，明白闯祸了。

钱是妈辛辛苦苦一件件衣服洗出来的，那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往后拿什么去做菜，她想想真是又气又恨。 平时和蔼的脸顿时骤变，这脸色是我长大后从未见到过的。

她猛地站起，手臂高高扬起——却在半空停住了。

我害怕极了，赶紧缩着头本能地两手护着，闭上眼，我想今天是我错了任妈怎么处罚。

但是过了片刻却不见动静，我微微睁开眼，只见妈把我一把拉过去紧紧地搂在怀里，妈的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掉下。顿时我鼻子一酸，泪水也夺眶而出，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分不清是母亲的泪，还是自己的。"

"虽然我犯了错，"小舅舅回忆道，"但妈妈始终没舍得打我一下。"

中年时的外婆

　　半个多世纪过去，每当想起这个故事，我依然会为那个艰难年代里，一个母亲忍住怒火后落下的眼泪而心头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