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常言道:树有根,人有家。饱经传统文化的熏陶,让我从小知道,人不能数典忘祖,不知根本。</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十多年前,我生于一个小山村,就在这儿,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时光。直到上学启蒙,才知道这个生养了我的小山村,名叫芳里村,她就是我的家乡。至此,“芳里村”三个字便刻进了我生命的DNA,芳里村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永远烙在了我的脑海。</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没来得及吹进家乡的小山村,村民们还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喝的是井水,点的是煤油灯,烧的是茅柴,耕地靠牛,种地靠手,吃饭靠天。位于村庄北端的山窝有座始建于六十年代的水库,水从溢洪道或涵洞中汹涌而出,一部分途经巍然耸立横跨东西的渡槽输送到两头地势较高的小水坝里,一部分蜿蜒而下流入河道滋养灌溉着家乡和下游的沃野平川。河水清澈可鉴,七彩鹅卵石和碎石铺满河底,河面漂浮着悠悠青山的倒影,像极了一幅流动的山水画长卷。河沿水草丰茂,水深及腰,我经常伙同小玩伴到河里游泳洗澡、捉鱼捞虾、捡拾石螺沙蚌,这条窄窄的小河,不仅丰富了我童年的生活,也丰富了我童年的餐桌。</p> <p class="ql-block">村民们在河西岸平坦开阔处筑巢而居,东西矗立着两座长满松、杉、竹、茶的绵绵山脉,山间的竹笋、蘑菇、板栗、杨梅和苦楮等野菜野果多不胜数,是那个物资短缺的年代,所能吃到的最天然的美味。一条砂石马路从村庄边缘贯穿而过,将万顷良田一分为二,多少年来,马路两旁的稻田里一直在四季变幻着不同的色彩与风情。黄澄澄的油菜花、紫粉色的紫云英、绿油油的稻秧、金灿灿的稻穗、圆滚滚的西瓜、亭亭玉立的甘蔗林、娉娉袅袅的芋头苗……海拔稍高的旱地里,则不停切换着各色花朵及蔬菜瓜果。那时候可不兴乡村旅游,如今被人们惊为仙境,争相打卡炫耀的景色,在当时看来却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大家关心的只是这片田地里,能不能长出个好收成。</p> <p class="ql-block">老家的村庄存在了多少年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的是,八百年前,南宋理宗宝祐元年的状元姚勉,就是我村的先贤。村子里关于他的历史遗迹虽然早已荡然无存,但他在后山埋藏十二只金靴的传说,一直在村民们口中代代相传;他的五十卷《雪坡文集》遗著仍在中华文学宝库里熠熠生辉。为纪念先贤,倡导崇文耕读之风,现任村委书记斥资在村口竖立了一块镌刻“状元故里”的巨石,在村尾建了一座古香古色的“状元亭”,在临近马路的老屋外墙上,生动描绘了姚勉高中状元后衣锦还乡的图画。画壁前,正有路过的乡邻、年轻的村民,以及背着书包的学童,饶有兴趣地伫足观摩,仿佛与先贤进行穿越时空的对话。耳濡目染之下,状元故里的名声渐渐不胫而走,姚勉刚正磊落的气节和渊博的造诣学识悄悄根植于心,期待不久的将来,家乡的小山村再度飞出一只只金凤凰。</p> <p class="ql-block">岁月更迭,老家的村庄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老去。七八十年代,每户人家基本上都生有好几个儿女,那时的村庄人丁兴旺。而村委根据人丁变化,每隔五年就会按人口和劳动力重新分配一次田亩,这项公平民主的决策延续至今,让每户村民的生活得以保障,邻里之间得以和睦相处。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沿海省份和城市的工业迅速崛起,需要大量劳力去从事生产,相对较高的打工收入,吸引着无数农村的健壮劳力趋之若鹜。在时代滚滚洪流的席卷下,家乡也概莫能外,整座村庄日渐空心,颓势初显,几乎只剩老人、妇女与儿童在坚守着田地,坚守着家园,坚守着生活的希望。</p> <p class="ql-block">本以为老家会因此而没落,尽管因缺乏精壮劳动力导致田亩收入锐减,但凭借农民勤劳节俭的天性和外面挣钱家里花的朴实观念,大部分村民们腰包反倒慢慢鼓了起来,生活水平得到大幅提高,彩电、冰箱、洗衣机等各种时髦家电也得到普及。随着家庭财富的日积月累,时间进入二十一世纪,一幢幢崭新的三层小洋楼像雨后春笋争先恐后拔地而起,同时冒出来的还有那挂在墙壁上的冷暖空调,趴在家门前的各款小汽车。在外闯荡多年的村民,见多识广了,便有头脑活络者纷纷返乡创业、做生意,带动了家乡经济的发展和繁荣。</p> <p class="ql-block">几年前开始,国家政策允许农村的责任田自由流转,鼓励农业集约化、机械化经营,解放生产力,释放过剩的农村劳动力,以弥补社会老龄化带来的制造业劳力短缺问题。老家的村庄亦顺时而动,村民们基本不再种植早稻,晚稻也只留一两块口粮田,其余田亩均自愿流转给种植大户统一耕种。而洗脚上岸的村民,有的继续给大户们打零工,有的进县城的工业园上班,有的买大货车全国跑运输,不用再靠天吃饭,为天气变化而提心吊胆,为农作物欠收而愁眉不展。农忙时节的老家,铁牛在水田里兴奋地来回奔跑;插秧机在身后变戏法般铺开绿毯;无人机沿着精确的航线抛撒肥料或喷洒农药;收割机贪婪地吞吐着金黄饱满的谷粒;烘干机一头连着稻田,一头连着粮仓,日夜轰隆作响……</p> <p class="ql-block">如今的老家,每家每户早就通上了电,水泥路面村村通户户通,手机5G信号实现全覆盖,人居环境整洁卫生绿意盎然;放眼是连片的机耕化高标准农田,那条狭窄的小河也刚刚疏浚完毕,两岸用厚实的水泥砖石砌起了河堤;村委适时搭建了一座专业的门球场,组建了两支老年门球队,让老年人老有所乐。家乡的村庄、生态、土地和村民,正在全面焕发出新的生机。</p> <p class="ql-block">吃着家乡的米,喝着家乡的水,我在家乡慢慢长大。村子里上小学,镇子上念初中,县城里读高中,离家最远不过三十公里,离父母一直近如咫尺,家乡在我脑子里唯一的概念,就是<b>芳里村</b>。十八岁那年,我独自上省城求学,开学第一堂课,直到听班主任叫同学们逐一作自我介绍时,才忽然明白,原来我的家乡也叫<b>宜丰县</b>。二十一岁南下深圳打工,我在入职表籍贯栏上刚填写“江西”二字时,招聘官一声惊喜的“老乡”让我瞬间醒悟,原来我的家乡也叫<b>江西省</b>。我想,如果有一天走出国门,面对外国人的盘问,我一定会高举护照骄傲地自报家门:<b style="color:rgb(237, 35, 8);">I'm Chinese,我的家乡是中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图片自摄)</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