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有“故乡”：唐布拉狗熊沟的绿野仙踪与孟克特古道的雪山之路（5.1）

青石

　　驶出那拉堤，上316公路，去往唐布拉百里画廊。路上，遇见一队慢跑的马，后面有一个约七八岁的男孩，骑在高高的骏马上。他挺着笔直的背，头戴牧民皮帽，极其帅气地甩着马鞭，原本不羁的马儿乖乖地随之奔走。马背上的男孩眉疏目朗，手起鞭落间，仿佛看见草原绵延的山与欢快的溪，骑行的男孩清澈的眼睛里闪着自由的光，那是我们艳羡的草原之魂。

　　四个随性的人，行在自由广袤的天地间。看云杉疏疏密密，看草原起起落落，看雪山时隐时现。于我们，其实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处处景明，心自锦绣。依然像个孩子，也愿意一直是个孩子，这世间很多事很多人并非看不懂，只是我们一直坚守着最初的自己罢了，任尔酒中笑，我自瓢水饮。过蜜蜂小镇，入狗熊沟。

　　沟中几乎没有人，我们一辆车穿行在沙石路中，慢慢行向深处。山谷中，这里的山体开始硬朗起来，有了些许棱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条宽阔的溪流出现在眼前，依着山势与河滩，哗哗而下，声音特别清脆，有着碎玉碰撞的质感，空灵自由的声音轻易留进内心深处，如温柔的手清洗心上尘埃。在这样的声音里，我喜欢做一个安静的听客，唯有这样才能倾听河流的心跳，与她共呼吸。从没有在林间看过这样的河流，河滩很宽，中间部分比较深，有奔腾的部分，水深处呈现绿莹莹的颜色；有几处比较浅，光影在水中着了湿漉漉的颜色，栖息在滩石上，阳光入水后仿佛成了调皮的孩子，在水中摇摇摆摆停留又倏尔远逝，让河水更明亮了。

　　看不够的云杉林，此刻没有了天上来的蜂拥感，而是长得更茂盛了，每一棵都有着粗壮的枝干，他们有些守着河谷，三三两两在河岸，在河滩；有些在宽敞的河谷地带长成了一片森林，有些则在山体上继续如云梯，直上天际。这时的云杉更接地气，没有云的停留，拥有风的缠绵又何妨？满眼的云杉满眼的绿，还有翡翠色的溪流，这是现实中的绿野仙踪。

　　一边欣赏一边行驶，我们在山谷上划出一道属于自己的印子。左边山坡叠翠，才几天，小草已经有了修长的身姿，各色小花悠悠开放，些许不知名的树造型优雅，在空中草原舒展着自己的身姿。至一处拐角，河滩更宽敞了，溪流更清澈了，一棵古树枝干横卧在河面上成了一座自然的桥，左边浅滩，三棵树惊艳众人，在溪流中伸展开直至云端的枝条。对岸，丛林茂密，云在绿深不知处。河流是山谷的宠儿，从天上的雪山而来，跃过山石蹦蹦跳跳向着它要的远方，每一块石头都被水磨去了棱角，这是山与水的情话。一条溪流，让山谷显得生动至极。更重要的是，静谧。有水声，有丛林苍苍，有花的香，有雄鹰在翱翔，这是被遗忘的人间。

　　时间且住，我们在三棵树下坐下来，一杯天山来的雪水煮就的茶，一起听山。这一刻，我们也是森林的孩子，风是山的拥抱，水是丛林的吻。海纳百川惬意地躺下来，天上的鹰盘旋在天际，如他一样逍遥；行走的时代奔向山坡的草原，直至最高处，向着山谷呼喊，回音在荡漾；陆老师走向上游，单反镜头用流光记录此刻；我坐在溪边靠着树，迎接每一缕从雪山下来的风，静静地听着时光与溪水碰撞出哗哗的声响，风是温柔的，水是浪漫的，云杉是深情的。

　　心里一种愈来愈强的声音：在这里住下来！明明是他乡，我却望见了三生石上的故乡。或许，我本就该属于这里吧？

如果人生没有归处，我愿意在这里守候生命流长。之后，我们继续向森林深处行去。渐渐已经没有路，越野车车轮淌过浅滩，淌过山石，行进在崎岖的地面。海纳百川有驾车征服的兴奋。越深处云杉越高大，抬头是它笔直的深绿。至尽头再也不能行进，森林里河水在奔腾，颜色美得惊心动魄，不是九寨沟那种幽绿，而是可以恒古在天地的那种冰川绿，望得见时光，望得见永恒。洁白的水花在石头上绽放，哗哗的声响是千年的吟唱，水墨色粗壮的杆上，云杉以深沉的绿表达对山川的忠贞。漫步，倾听，我们属于彼此，也属于森林。淹没在烟火的情愫，被洗礼，被召唤，放牧在不似人间的森林秘境。

　　唐布拉其实还算是个小众景点，极是适合我们这样崇尚自然样态的行者。是土地的质朴，是山林的温柔，是雪山之涧的深情，放牧的，是深处真正的自己。想住下来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从此劈柴种菜，与雪山溪水为伴，与承诺爱情的云杉为伍；闲时竹篮采野花，静时听风落；温粥生白烟，煮茶看夕阳；点灯听六弦，小屋的灯光就是全世界的温柔。做这里的守山人，会是最美的余生吧？ 没有人知道此刻我心里做着守山的梦，也在我的心中种下一个向往的世界。

　　出唐布拉，入孟克特古道。

如果说雪山是我们内心深处的图腾，孟克特古道就是带你朝圣的路。这里依然是最真实的模样，工作人员在入口处提醒我们注意道路安全，并嘱咐我们需要自带食物。行走的时代与海纳百川是兴奋的，也许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征服雪山的梦想吧？越野车在山之间颠簸，雪山真正展开了最真实的容颜，此刻不是望见肌理而是真实地触摸到了他的沧桑，明暗相间的山石默默守护着天之境，千年的时光沉淀下不语的坚韧，粗粝的皮肤下，藏着一颗怎样的侠骨柔情？

　　雪山与雪山之间是一片河谷，五月的阳光已经孵育春天的气息，大片的雪从山之巅滑落下来，在山脊，在山脚，仿佛云的眼泪。谷底，有如玉的冰川河流在流淌，另一边，高原草甸已经染了绿色，冰顶花洁白地在招摇，不时看到山涧碎玉飞起；云杉也从云间走到山底，在涧边，在坡上，随处都是他清贵的模样。有当地新疆小伙在缓坡上支起帐篷，一边唱歌一边烤着羊肉串，随游客任意去留，我想他们眼中除了生存，更有着对这片草原与雪山的深深依恋。

　　行行摄摄，不到天的尽头怎可调转车头？如抚摸雪山额头的皱纹，我们继续向着他的心上行去。直到前面已经没有路，大雪封山无法前进。旁边出现一片雪地，我情不自禁像她奔去，在雪地上拥抱云端，是何等的慷慨豪迈？当我踩上去，雪地给了我一个深吻，积雪上落下我深深的脚印居然快到了膝盖，依然向蓝天张开怀抱，在离天最近的地方倾听雪对山的诺言，此刻，仿佛灵魂都在风中飞翔，莫不是立足处就是三生石？行走的时代更是在雪地上撒欢，他整个人横躺在雪地里，感受彻骨的寒那是行者无疆的痛快淋漓；陆老师与海纳百川爬上雪地上的一块大石，并肩看青山白首，相视一笑里有彼此懂得的柔情。雪地下面，冰川流淌，雪化而成的水自带高贵感，款款流过山裸露的肌肤。河两边，绿草茵茵，野花在开放，与白雪相益得彰。

　　骑上高大的马，我们行走在雪山河谷，缘着冰川而行，草地染香了马蹄，天山的风落在发梢，抬望眼，云杉倔强地继续依着雪山身躯向天行，马蹄嘚嘚，山川在我脚下，星辰此处生，人生豪迈，莫过于此！孟特克古道，是我们眼里的天路，入雪山之境，在孕育风云的地方感受天地之源，天苍地茫，何须尘埃误？

　　走了孟特克古道，更加接受独库公路的封道，原来是积雪封道，需铲雪方能通行。未能在独库公路行走一遭，海纳百川与行走的时代有些意难平。先行至伊犁入住宾馆，一路追逐伊犁的夕阳，一如我们的行程艳丽，安静，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