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硬币上的东方传奇：</p><p class="ql-block">——黄柳霜与她的百年光影</p><p class="ql-block">赵润生/文/山西</p><p class="ql-block">一枚25美分的硬币静静躺在掌心，上面镌刻着一张东方面孔——齐刘海、细长眉、纤纤玉指。这不仅是美国货币上首次出现的亚裔形象，更是一个跨越时空的隐喻：黄柳霜（Anna May Wong），这位曾被好莱坞边缘化的华裔女星，最终以最美国的方式被铭记，却又始终保持着最中国的灵魂。硬币复刻的是她在《唐人街繁华梦》中的经典造型，那微微上扬的眼角仿佛仍在诉说着一个关于身份、抗争与归属的百年故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05年，黄柳霜生于洛杉矶唐人街一个洗衣工家庭。14岁时，她瞒着父亲在《红灯笼》中出演了一个拿灯笼的小角色，从此与银幕结下不解之缘。1922年，17岁的她在《海逝》中首次担纲女主角，这部早期彩色电影让她一炮而红。银幕上的她眼波流转，将东方女性的柔美与坚韧演绎得淋漓尽致，齐刘海与柳叶眉更成为席卷西方的时尚风潮。然而，在种族歧视盛行的年代，她大多只能扮演"蝴蝶女"或"龙女"这类刻板角色。当赛珍珠的《大地》改编电影时，片方宁愿让德国女演员出演中国农妇，也不愿给这位真正的华裔一个机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厌倦了那些千篇一律的角色，"1933年她对《洛杉矶时报》痛陈，"为什么银幕上的中国人总是阴险狡诈的反派？我们的文明比西方悠久得多，我们不是那样的人。"在《上海快车》中，她的表演被影评人认为"比玛琳·黛德丽更出色"，片酬却只有对方的十三分之一。失望之下，她远赴欧洲，在英、法、德多国拍片，成为首位国际化的华裔影星。欧洲媒体称她为"全球最佳衣着女士"，设计师约翰·加利亚诺更以她为灵感，为妮可·基德曼设计了1997年奥斯卡那袭惊艳的"龙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36年，黄柳霜终于踏上寻根之旅。在上海，梅兰芳赠她京剧唱片，胡蝶陪她参观片场；在天津，她婉拒回力球场的舞会，执意要逛"最中国的街巷"。《北洋画报》记录下她身着旗袍的倩影，而她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我终于回家了，也终于找到了家。"抗战爆发后，她拍卖珠宝首饰支援祖国，出演《缅甸炸弹》《重庆夫人》等反日宣传片，并将全部片酬捐给中国救济会。银幕上，她饰演的抗日女英雄关梅就义前高呼："中国人民必然会战胜侵略者！"——这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心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0年，淡出影坛的黄柳霜在好莱坞星光大道留星，成为获此殊荣的首位华裔。次年，56岁的她因心脏病猝然离世，墓碑上未刻一字，仿佛她传奇的一生已无需赘言。而今，新一代华裔演员如嘉玛·陈、刘玉玲公开向她致敬，称她是"忍受种族歧视的先锋"。这枚硬币属于美国铸币局"杰出女性"系列，同批纪念的还有诗人玛雅·安吉罗、宇航员萨莉·赖德等人。铸币局局长评价她"为亚裔演员争取了更具代表性和多元性的角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硬币在指间翻转，华盛顿头像与黄柳霜侧颜交替显现。这个曾自嘲"借洋人鼻穴讨氧气"的女子，最终让东西方在她身上达成了奇妙的和解。正如她所说："虽然像父母一样在美国出生，但我是一个纯正的中国人，比任何时候更中国。"这枚小小的25美分，不仅是对一位艺术家的礼赞，更是一个关于身份认同的永恒寓言——无论被刻上何种货币，灵魂的归处永远在故土。</p><p class="ql-block">2025/5/5/山西盂县君悦书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