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五一假期的清晨六点，当多数人还在梦乡时，我握着扫帚站在六楼楼梯口。阳光斜斜切过防盗网，在积灰的台阶上织出萎形的格子，最下层的拐角处还凝着隔夜的潮气，混着不知谁家盆栽滴落的泥土味。这是我计划每天用两小时清扫的战场。</p> <p class="ql-block">第一天的扫帚尖刚触到地面，就惊起一团浅灰色的雾。那些藏在踢脚线缝隙里的灰尘精灵，被突然的打扰激怒了，纷纷钻进我的鼻孔。我不得不屏住呼吸，像考古学家般耐心刮擦扶手下方的陈年污渍--不知是谁家孩子的贴纸胶痕，已经变成半透明的琥珀色，指甲抠上去还会留下白印。二楼转角的灭火器箱顶积着半指厚的灰，用抹布一抹，竟显露出金属原本的银亮色，像从岁月里捞出一枚沉睡的硬币。</p> <p class="ql-block">到第三天时，楼道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当我蹲在四楼清理拐角处的旧鞋架时，三楼的张阿姨提着菜篮经过，忽然停住脚:"孩子，这扶手擦得能照见人影啦!"她的不锈钢水壶在阳光下晃了晃，映出我汗津津的额头。那天午后，五楼的李叔默默放在楼梯平台上矿泉水，瓶身上还凝着超市冰柜里的水珠。最让我惊喜的是四楼妹妹，她抱着作业本下楼时，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给我:"哥哥，这个给你吃!"糖纸在风里发出清脆的响，像一只透明的蝴蝶掠过新扫净的台阶。</p> <p class="ql-block">第五天清晨，当最后一簸箕垃圾倒进垃圾桶时阳光正好漫过整面楼梯墙。原本灰扑扑的瓷砖显出米白色的纹理，扶手在光影里泛着温润的光，连消防栓上的"安全出口"标志都显得格外鲜亮。我坐在台阶上喝水，听见一楼的王爷爷哼着小调上楼，拐杖头叩在地面，和着窗外的鸟鸣竟成了一支轻快的曲子。</p> <p class="ql-block">这五个清晨的两小时，让我读懂了劳动的温度。那些曾被忽视的角落，藏着最真实的人间烟火:婴儿车留下的轮印，老人缓步的痕迹，还有人家门前偶尔掉落的发丝或花瓣。当我的指尖抚过干净的扶手，忽然懂得每一寸整洁都不是理所当然--就像此刻落在肩头的阳光，看似寻常却需要有人愿意早起，用扫帚蘸着汗水，把蒙尘的日子一点点擦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