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到了《隋唐演义》中的“秦琼卖马”与单雄信结识,“义”的内涵又为之一变。这里面不单纯是江湖义气,英雄相惜,还有超越江湖道义的朋友之间的真性情,超越贫富阶层的心灵相知和情义相扶。文中有这么一段对话,单雄信说:“吾兄在潞州地方,受如此凄惶,单雄信不能为地主,羞见天下豪杰朋友!”秦叔宝说:“兄长请起,恐贱躯污秽,触了仁兄贵体。”听了这句话,单雄信泪流满面,他说:“为朋友者死。若是替得吾兄,雄信不惜以身相代,何秽污之有?”在“义”字当头的江湖豪客那里,替朋友去死都可以,又怎么会计较贫富阶层的差异呢?所以小说中用了一句诗“丈夫交谊同金石,肯为贫穷便欲疏”,来烘托“情义”超越“阶层”这个主题。这个时期的文学叙事,已经开始重视“象征物”的文化功能,重视“物”的隐喻,对人格和命运的寓意。秦琼卖马,也像杨志卖刀一样,都是英雄落魄的象征。马和刀,都是英雄的标志性文化符号,也是英雄命运的真实写照,今天要将它们卖了,那是英雄走投无路时的无奈之举。当年秦琼看着黄骠马的眼中落泪,想想这匹马居然这么通人性知人心,不禁感慨说“你回头有恋恋不舍之意,我却忍心卖你,我反不如你也!”所以,卖马和卖刀,都隐喻英雄落难的困境。而“义”在困境中的最好表现方式就是江湖救急、“雪中送炭”,许多时候,朋友之间的深情厚谊,往往是在“雪中送炭”这一契机中建立起来的牢不可破的真情和道义。</p> <p class="ql-block"> 唐传奇中有许多像《虬髯客》一样的豪情侠义、《李娃传》一样的乱世情义和《柳毅传》一样的无私义举,这个时期的女性,思想也比较开明,如红拂女、李娃、龙女那样,都有自主选择和掌控命运的独立人格,这在之前的文学作品中,很难看到唐代女性的那种飒爽与豪迈。</p> <p class="ql-block"> 比较特别的是“聂隐娘”,她不仅武技过人,“身轻如风”,可以刺猿猱、刺虎豹、刺鹰隼,百无一失,抵御了两大高手精精儿和妙手空空儿的袭击;而且能够做出人生的明智选择,弃暗投明,从魏帅那儿投奔到陈许节度使刘昌裔这边来,连丈夫也是她自己选的,她看中了忠厚纯良的磨镜少年,直接说“此人可与我为夫”。男作家笔下的女侠客,实际上就是男性心目中的理想人格。自主选择生存方式,永远保持侠义情怀,这才是一种慷慨豪侠的大唐风度。聂隐娘身上的仁心高术,她的仁爱之心和高超武技,应该就是这种大唐风度的一个缩影。唐代侠义文学叙事的一大特色,是在历史现实背景的叙写中,通过“神异”叙事,通过人物、武技、情节和环境的神异性,增添了一抹浪漫主义的诗意美。而这种诗意美,又因为“侠义”的传奇性而大放光彩。</p> <p class="ql-block"> 唐朝李德裕的《豪侠论》,有一段经常被人引用的话:“夫侠者,盖非常人也。虽然以诺许人,必以节义为本。义非侠不立,侠非义不成,难兼之矣。”仁义的胸怀和武侠的本事相辅相成,才能干成行侠仗义的事情。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