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砚|挂壁天堑

荷砚

<p class="ql-block">  舞台的幕布,拉开了一段三十年的往事。追光灯犹如一柄利剑,将太行山嶙峋的轮廓劈开一道裂缝。愚公移山,不是神话,而是一群人。</p> <p class="ql-block">  老支书的峥峥之言,化作钢钎与石壁撞击的钝响,像心跳,也像钟摆,记录着锡崖沟人民开天辟地的足迹。舞者的身体是另一种语言,每一个攀搏和奋进的身影,都是一尊无声的英雄雕像。那不屈的灵魂和骨骼,就像太行山从未动摇过的巍峨。老支书的离去,让我泪流满面,当他从舞台高处坠落的那一瞬,时间犹如凝成了琥珀,我竟看见无数锡崖沟人的魂魄在他身后列队:爆破声中碎成星火的肉身,风雨之夜轰然倒下的汉子,以及那并列在老屋的牌位。艺术,将此时刻成“人”的大写,那是太行石壁上每一道凿痕里凝固的血汗。</p> <p class="ql-block">  舞台设计亦藏着另一种隐喻。交错的麻绳仿佛是困住山民的牵绊,垂挂的麻绳则是向上攀爬的向往;投影在岩壁上的斑驳光影,时而化作县志里褪色的墨迹,时而投作隧道里的不灭的马灯。而最摄人心魄的便是全体舞者不可挡的铿锵之力,虽然他们的脊梁被一次次压弯,却始终高举着昂扬的旗帜。那抹红,是当初修路者的血,也是对筑路者不朽的勋章。</p> <p class="ql-block">  当舞者的肢体张力撞上太行山的原始野性,剧场便成了时空折叠的虫洞。老支书颤巍巍举起马灯照向观众席时,时光定格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仿佛在诘问:这个用导航软件丈量世界的时代,可有人记得“路”字最初的笔画?锡崖沟修路的梦想就像一粒火种,用生生不息的精神续写了三十年的砥砺,是一群人用血肉之躯筑就的通天大道。如今,游客如云,车流如梭,隧道里的每一道车灯,都是炯炯有神的注目之礼!</p> <p class="ql-block">  谢幕时,演员们肩扛钢钎列队,影子被历史投射成一列列文字,恍如当年凿山者穿越时空的剪影。此刻的天路,不再是地图上的坐标,而是一道刻在锡崖沟人民脊骨上的精神等高线。</p> <p class="ql-block">  散场后,我向英雄的修路人握别,远处楼宇的灯光像极了挂壁隧洞里的天窗。晚风吹过,耳边依然充斥着锡崖沟人当年的号子声,那劈山裂石的呐喊,是历史的回音,亦是与天较量的斩钉截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