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油榨湾

海之韵……治平

　　

油榨湾，又称油榨里。顾名思义，想必这里曾经是个油榨坊，且具几分历史的沧桑感。不然不会出现油榨湾这一地名的。

是的，进入家乡的龙潭口，循着水的声音沿溪而上，在溪水的回弯处，若干年前确实有个油榨坊，且规模还不小。儿时的我，常和小伙伴们来到这里嬉笑玩耍，打闹中不顾大人的呵斥，牵着老黄牛的尾巴，围着碾盘打圈圈，也曾好奇地向大人发问：为啥要給拉碾盘的老黄牛蒙上眼睛。

在出产茶油的旺季，这里的生意还是蛮好的，因为在这方圆十里，独此一家。每年开榨的时候，这里的气氛都是相当的红火。在蒸气缭绕的榨房里，油工打夯的号子，伴随着夯木与油榨的撞击声此起彼伏。那号子，仿佛是一种召唤与号令，使得这里的时光不容许有任何的迟疑与彷徨，稍有懈怠，就会被夯木的巨大惯性带翻在地。你只能随着号声的起伏节奏使劲的推拉。在油榨的压力下，金黄色的茶油，伴随着浓浓的香味从茶饼里溢出。人们常说：春雨贵如油。可见茶油的珍贵。

如今，随着时代的变迁和茶油加工工艺的变革，那座古板的油榨坊早已没有了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具有现代生活气息的农家小院。那弯曲回环、宛转有致的溪流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灌溉渠。从前溪流里的小鱼小虾，还有那些漂亮卵石下面的螃蟹早已不见踪影，当然也看不到溪水中顽童们的身影了。

望着先人留下的遗址，我游荡在古今的边缘，那些古老的印迹已是伤痕累累，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被人刻意粉饰过的，少了几分天性与自然，这或许也是时代变迁的必然代价吧。而我们已无力揭开这表层的景象，让岁月的峥嵘坦露在人们的眼前。唯有斑驳的记忆在历史的长河里苦苦寻觅。

也许是日有所思的缘故吧，昨晚我做了一个梦，一个放逐绿色的美梦。在梦境里，我和朋友们又来到了油榨湾。我又看到了那头拉磨的老黄牛，在溪边悠闲的吃着绿草，滿身油渍的油工，正坐在那棵绿色的大樟树下，一碗清茶，谈天说地，好一个自在了得。缓缓的溪流，恰似一条玉带，带着对春天美好的期待，在无际的绿野中穿行。回湾处，依依扬柳，和风习习。一泓碧澈清清如许，水底乾坤，朗朗中天。竹林深处，隐约传来鸟儿的歌声。这莺飞草长的世界啊，让人如此的愉悦！

极度兴奋中的我，急切地在身上找手机，好想把这幅清美的水墨丹青拍下来，留在永恒的记忆里。可翻遍了全身也找不到手机，情急之下，一帘幽梦嘎然而止。睁开朦胧双眼，一声长叹，依然是万籁俱寂。只有窗外那些从长眠中觉醒的鸣虫，在淡淡的月光下轻抒短唱，起伏延绵，仿佛是在吟咏一首意韵悠长的诗篇，还原我这抹不去、老不尽的乡愁。

梦醒时分，填词一首，自赏之。

小重山 幽梦

幽梦绵绵春有灵，

芊芊芳草路，

半含萌。

竹林深处响流莺，

融融日，

玉带几分明。

往事叹营营，

凭风空使泪，

慢登程。

故乡何处自倾情，

倾情处，

忆我少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