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汤

鲁海

<p class="ql-block">撰文:鲁海</p><p class="ql-block">插图:选自网络</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喜欢白面疙瘩汤是从小时候开始的。小时候我患有气管炎,病病殃殃,骨瘦如柴。六十年代的鲁西乡下,日子还相当难过。一闹毛病吃不下饭,父母心疼又担惊受怕,生怕一口气喘不过来把孩子憋死。改善生活是提高免疫力的重要办法,可那时候也是一件特别为难的事情。乡下人一年吃不上几次白面,白面缸里空空如也。有时候,就得向邻舍本家借点白面,以解燃眉之急。借来的一瓢白面,无论时间还是数量都不具备发面的条件。那办法有两个,一个是烙大饼,另一个是拌疙瘩。烙大饼一般是要用油的,没油的饼不好烙,这又是一个大难题。如此说来只有做疙瘩汤,拌疙瘩快捷、省事,还省油。因此,拌疙瘩汤被列为救急的首选目标,因此,疙瘩汤就成了我小时候的“病号饭”。一旦嘴馋了,就指着那只专用小铝锅喊“瘩瘩,瘩瘩”,和所有同龄孩子一样,刚刚学说话不会拐弯,喜欢把两个同样的字叠加起来表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做白面疙瘩方法很简单。取一汤勺白面倒在饭碗里,用炊帚蘸上清水慢慢滴入白面,另一只手用筷子迅速地搅拌面粉。这样做出来的白面疙瘩个头小而匀称,宛如一颗颗太湖珍珠。我娘是用这种办法做白面疙瘩的。但是,若干年后,我觉得用炊帚淋水似乎存在卫生问题。于是乎,我把水龙头拧到合适的位置,用自来水做疙瘩。可是,那个恓惶的年代谁顾得了这么多吆,吃保才是硬道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疙瘩做好了,用两块砖头架起那个碗大的小铝锅,取一把柴草点燃,空气里立刻弥漫起柴燎土灶的味道。须臾,一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就在面前了。幸运的话滴几滴香油,那味道就更美了。其实,不加香油,光白面汤的味道足以让人心旷神怡了。那时候的白面真好,那时候的香油真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来,日子好了,疙瘩汤渐渐退出舞台。为了迎合人们的怀旧心理,有些饭店为客人准备了白面疙瘩汤。炝锅的时候,特意把葱花炒糊,让焦糊的葱花充分释放从来,再加入鸡蛋碎末、香菜、香油、虾皮、味精、鸡精、食醋……程序繁琐,味道复杂。尽管花样百出,当年那种简单而悠长的老味道永远也找不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每当提到类似的问题,人们就批评当下的环境、造假以及品种、品质问题,义愤填膺,口诛笔伐。是啊,面也不是那个面,水也不是那个水,火也不是那个火,重要的是嘴也不是那么嘴了。其实,那时候的食品同样存在一个质量问题。比如人们津津乐道的石磨面粉。老石磨用一阵子牙槽就被磨平,那被磨掉的石粉去哪了?小麦表面的灰尘又是如何处理的?等等。社会总之是进步了,只是当初我们太穷,白面太少,面以稀为贵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疙瘩汤一个简单的农家美食,在鲁西社会生活中却赋予了诸如不顺利之类的贬义。比如“心里疙疙瘩瘩的”、“解不开的死疙瘩”、“他们之间结下了疙瘩”等等。有时候也表示受到了批评、训斥,“这回,喝疙瘩汤了不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人生旅途上,总免不了形形色色的“疙瘩汤”。白面疙瘩汤,特别是小时候的白面疙瘩汤常常让我想起老家和爹娘;想起贫穷与纯粹。社会上的疙瘩汤,特别是强加于人的“疙瘩汤”也往往叫人想起卑鄙和愤懑,屈辱与不公。</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