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图片：Demin Wang</p><p class="ql-block">美篇号：185338732</p> <p class="ql-block">2018年暮春的一天，天高气爽，白云悠然漂浮。一座小城的市政府礼堂外，阳光像融化的金箔，流淌在梧桐树的新叶上，微风掠过，嫩绿的树叶轻轻震颤，将细碎的光斑洒在台阶上。年过六旬的高耀光手捧“优秀民营企业家”奖状，意气风发地从礼堂阔步走出。他身着笔挺的西装，银灰的短发整齐利落，双目炯炯有神，步履坚定。笑容满面的他与几位与会者挥手作别，眼中掩不住欢喜与欣慰。</p><p class="ql-block">这是一次由市委和市政府联合举办的民营企业表彰大会，高耀光与百余位企业代表一同参会。他的名字，由市长亲口宣读，奖状由市委书记颁发。</p><p class="ql-block">回家路上，阳光在车窗外洒下金辉，车内的音响播放着欢快的歌曲《明天更辉煌》：“我们大家一起来，一起纵情把歌唱……”</p><p class="ql-block">到家时，妻子郑嘉莉闻声为他打开大门，手捧一束清新的香水百合，笑眼盈盈，靠过身来，在他脸颊轻吻一下：“祝贺你老公，成功的企业家！”</p><p class="ql-block">高耀光一怔：他们夫妻性格都颇为保守，三十多年来，极少这样主动亲吻对方和送花。他下意识地伸手摩挲着被亲吻过的脸颊，那里还留着香水百合的淡香，随即朗声大笑：“你怎么也学起慧妍那一套来了？”慧妍是郑嘉莉的弟媳，她们夫妻总是言语亲昵、举止暧昧，仿若年轻情侣一般。</p><p class="ql-block">“我高兴。二十多年了，你一路打拼，今天总算迎来了属于你的高光时刻。”郑嘉莉接过丈夫脱下的西装，挂入玄关旁的衣柜中。</p><p class="ql-block">望着眼前身形娇小、眼角爬满细纹的妻子，高耀光忽然想起三十多年前那个冬夜，郑嘉莉踩着积雪来帮他复习考试，鼻尖冻得通红，却笑着说"不冷“。他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一步是年轻时获得了一纸大专文凭，那是在妻子的鼓励和支持获得的。如今她眼角的细纹里，还藏着那些年的风霜。他心里百感交集，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这么多年，是你陪我走过风风雨雨，是你一次次扶我站起来。这份荣誉的一大半应当归功于你。”</p><p class="ql-block">郑嘉莉眼眶瞬间泛红，声音有些颤抖：“当年我坚持嫁你，没有错。我看准了你是个靠谱，并且不甘平庸的人。”</p><p class="ql-block">“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我们已经结婚三十多年，认识四十多年了。”高耀光轻叹。</p><p class="ql-block">“是啊，我还记得我们刚进厂时你的样子，以及后来你上学的许多事情。”郑嘉莉边说边擦去眼角的湿润，记忆的闸门悄然打开，他们的青春岁月和四十多年来的拼搏历程缓缓浮现眼前。</p> <p class="ql-block">那是1975年，郑嘉莉高中毕业留城，进入一家街道办的小五金工厂当工人。报到那天，她遇到从农村来顶替父亲工作的高耀光，两人恰巧被分到同一班组。班长让他们认真向老师傅们学习，互相帮助。</p><p class="ql-block">那时的高耀光，已经在农村劳动过两年，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透红，一张国字脸轮廓分明，两只大眼睛明亮有神。他穿着洗得泛白的蓝布裤子，绿色旧军装上衣，衣兜插着一支钢笔，衣领里嵌着白线钩织的衬领，那衬领夹在绿色衣领和他的黑皮肤之间显得分外醒目。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像一个农民，更像一位解放军排长。郑嘉莉当时就对这个稳重寡言、举止自律的青年心生好感。</p><p class="ql-block">从那以后，每逢干力气活，高耀光总会主动帮助她；而她则时常从家里带点好吃的东西给他。同时，她悄悄地注意他的一言一行，发现他为人善良、勤奋好学、踏实稳重。一年多的并肩劳作，渐渐催生出情愫。两人的恋情稳定后，分别拜见了双方父母，确立了恋爱关系。</p><p class="ql-block">不久后，一则轰动全国的新闻登上各大报纸：恢复高考。郑嘉莉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道命运之门。她鼓励高耀光与她一起边工作边复习，准备应考。最终，她顺利考入医学院，而高耀光却名落孙山。</p><p class="ql-block">入学后，郑嘉莉不断给他写信，讲述大学里的见闻和全国改革开放日新月异的变化，鼓励他努力复习，再搏一次。</p><p class="ql-block">第二次高考后，高耀光在忐忑不安中等待录取通知，然而等了一个夏天也没有等到。那年秋天，郑嘉莉返校时神情黯然。</p><p class="ql-block">再次落榜如重锤击打着高耀光的自信心。他开始沉默寡言，眉头深锁，对前途充满迷惘。由于年龄原因，他不能继续参加高考。他虽然深爱郑嘉莉，却认为自己的未来难与她并肩。他担心，若他们继续在一起，会耽误她的大好前程。同时，他敏感地察觉到，郑嘉莉给他回信不像以前那么及时。以前他寄出信后，半个月内就会收到回信，而现在却要等二十多天。这似乎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p><p class="ql-block">痛苦地挣扎数月后，高耀光写下一封长信：“……我们分手吧。你会遇到一个般配的伴侣，比翼双飞，拥有更美好的未来……”信中字字斟酌，情意真挚，却句句如刀。</p><p class="ql-block">信寄出后，他便病倒了，发高烧、忽冷忽热、浑身酸痛。三天后烧虽然退了，人却像被掏空一般，四肢无力，走路如踏在云端。</p> <p class="ql-block">郑嘉莉至今仍然清晰记得，她收到那封信的情景。那是晚秋的一个下午，她拿到信后悄悄走出教室。虽然一些大龄同学入校前已经有恋爱对象，甚至已经结婚，但学校仍然明文规定，禁止大学生谈恋爱。所以她走到校园一隅无人之处，才拆开信封。当她读到“我们分手吧”那一刻，一阵狂风骤起，金黄的梧桐树叶被“哗哗”吹落，如碎纸片一样漫天飘舞。随着一声霹雳炸响，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郑嘉莉手捏信笺，在雨中机械地向宿舍缓步走去，浑然不觉冰冷的雨点打在她头上，顺着刘海滑下，与温热的泪水混在一起流到她的胸前。回到宿舍，她穿着滴水的衣服，躺在床上，用一条毛巾盖着脸，泪水仍旧无声流淌。</p><p class="ql-block">一位已婚女同学察觉到她的异常，了解情况后劝她：“如果你本就想分手的话，这是个好机会，人们不会责怪你，毕竟是他先提出来的。”</p><p class="ql-block">当时，大龄同学中出现一股离婚分手潮，不少人因身份悬殊而分道扬镳。社会舆论谴责此类学生抛弃没有考上大学的对象，薄情寡义，是当代的“陈世美”。</p><p class="ql-block">可郑嘉莉却低声呢喃：“我没想与他分手。他很好，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们俩已经好了两年多。”</p><p class="ql-block">“那你将来不会嫌他的地位比你的低吗？”同学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见她没有回答，又问道：“他不会因为你的地位高而感到自卑吗？”</p><p class="ql-block">郑嘉莉沉默良久，喃喃道：“不知道。”</p><p class="ql-block">“如果你表明不想分手的话，他不会坚持的。”停顿片刻，同学建议道；“那样的话，就要帮他提升。现在各地都开始兴办业余大学、函授大学和电视大学，可以让他上这些大学。”</p><p class="ql-block">同学的建议像晨曦刺破暗夜，为她点亮了出路。一个周末，她乘车回家，与高耀光促膝长谈至深夜。两人回忆过往的经历、倾诉彼此的思念、规划未来的道路，泪水与笑声交织。那一夜，高耀光重新找到方向，力量又回到他身上，从此踏上边工作边学习、努力拼博的征程。</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5d1z1hth?first_share_uid=185338732&share_depth=1&first_share_to=copy_link" target="_blank">中集链接</a></p> <p class="ql-block">王德民</p><p class="ql-block">2025年5月4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