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漫笔

胡晏

知道五一拥堵，但为了一个人，我还是跑了一趟杭州。那是因为今年是黄宾虹160周年诞辰，浙江省博物馆之江馆区，为此举办了名为“天地人”的艺术展览。

康师“傳”牛肉面

每一次出行，都有每一次的故事。有些是偶遇幸运，有些是吃亏上当，但无论好坏都在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本次出发地点是上海南站，而七年前也是在这里，那一年我去江西武功山。因为是晚上的火车，发车前，我约平辉就地吃些晚餐。火车站餐饮不多，我俩一眼相中了“康师傅”牛肉面。一碗面，汤汤水水，吃了管饱肠胃也舒服。可一上桌，面全然没有广告招牌上的那般美味。面条是速食的那种，带着泡不软嚼不烂的“钢丝”卷卷，牛肉也不如广告上的鲜嫩多汁，似乎放的时间有点久，肉还是凉的。这样的面，怎么可能是康师傅牛肉面呢？

还是平辉眼睛尖，盯着广告牌，看出了端倪。这哪是什么康师傅，是康师“傳”。“傳”是“传”的繁体字写法，还是行草字体。原来我俩自作多情，想吃“康师傅”，而人家明明是“康师傳”。

带老婆来玩的，都是好男人

杭州西站出来，坐地铁19路，1路，最后在凤起路站出了站。许久没来杭州，竟也陌生了起来，只能跟着手机导航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南富庶之地的杭州，丝绸是一大特色商品。说来奇怪，杭州的丝绸不但品种多质量好，价格还相当亲民。妻钟情于旗袍、新中式小马褂，就一间间地选，一件件地试。一家店的老板特别热心，忙不迭地向妻推荐。他看我帮妻拎着包，抱着衣服。突然窜出一句：“带老婆出来玩的，都是好男人。”逗得女人们哈哈大笑，搞得我和周围几个男人一脸尴尬。我真想反问他一句：“何以见得？”

没想到他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满脸堆笑，继续说：“要是男人不咋的，肯定带情人出来玩，哪会带老婆啊……”又是满屋子大笑。

老板会说笑，生意肯定好。老板一说，拉近了距离，妻更悠闲地挑选衣服。他继续说笑：“陪老婆买衣服的，肯定是好男人……肯为老婆衣服买单的，肯定是好男人”，被他这么一说，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讨价还价了，生怕惹上了小气鬼的坏名声。好在妻理智，只挑了一件，我也不幸被老板言中，迅速地买了单。

……

西湖小了

本打算赶在夕阳落山之前，去西湖边拍点照片。因为妻挑衣试衣，等我们到达时，夜幕已经降临了。此时，人流开始涨潮了，湖边的道路拥挤不堪，交警武警还有许多工作人员，正声嘶力竭，极力维持着秩序。在我的印象中，这种情况只有在节日的上海外滩，南京路才能一看，然而，现在的杭州也是人满为患了。湖边本就狭窄的道路摩肩接踵，行走变得艰难起来。许多人都没地方站，只能跨过围栏坐在草坪上湖岸边。湖面上闪烁着的是数艘巨大的游船，有的足有三层楼高，甲板和窗台上正探着无数的小脑袋。好在有水阻断，若人都是青蛙，都能下水，怕是把西湖的湖面占满……我突然有种感觉：西湖小了。回想起1992年，自己第一次来杭州时，西湖湖岸都还没有全部建成，许多地方还是裸露的泥岸。整个西湖烟波浩渺，一眼望不到边。现在的西湖肯定没有小，只是感觉变了，人多喧嚣，从而压缩了空间。

七年前，我曾找到过一个拍摄西湖的绝佳位置，是位于星巴克咖啡馆的二楼阳台。我想再去那里，以避开汹涌的人流。可那栋房子找到了，咖啡馆却不见了，楼下换成了卖奶茶的“古茗”，楼上不知所云。音乐震耳欲聋，人潮波涛汹涌，西湖的夜已不复以往的安静了。湖边刚好空出两个座位，我们赶忙挤了过去。虽然此处仍不安闲，但至少可以远眺西湖了。每次旅行，我并不仅仅看风景，我更喜欢看人，看变化。

时不时有穿着汉服的年轻人，穿行其中，让人宛若穿越回一千多年前的南宋都城临安。年轻人可不是来增加气氛的，给我们养眼的。他们是来给自己拍照的，留下美丽瞬间的。开阔的湖岸，常常有许多专业摄影师，架着单反，持着灯光，给美女们拍照。他们在那里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拍不出满意的效果，是绝不肯停下来的。身材俊俏的，可打扮成许仙，白娘子，续演一段爱情神话；身材丰腴的，可打扮成唐代仕女，梳堕马髻，画蛾翅眉，演绎大唐盛世的别致风韵；五官鲜明的，也可打扮成异域美人造型，展现别样风姿。

这是个个性张扬的时代，西湖变小了，人却变大了。

黄宾虹艺术展

能让我在长假挤破头出行，就是因为他——黄宾虹，一代国画宗师。我和黄宾虹还颇有缘分，也许是我们身上有着某种相同的气质，我在学国画之初，就喜欢临摹他的作品。特别是看过了《百年巨匠》有关他的介绍，更加深了我对他的认可。

黄宾虹的艺术崇尚“内美”，看似黑乎乎的一滩，实则奥妙无穷。他画的山水较之其他人的山水，更浑厚华姿。自然山水也是如此，哪有平淡无奇？总是光怪陆离，错综复杂的。所以山水画宜厚不易薄，薄则一览无余，久看生厌。

再则现代艺术崇尚写意而非写实，艺术的东西不是自然的还原，而是艺术家内心的写照。不能用“像”与“不像”来评价，它需要艺术家的变形和再创造，这才是黄宾虹了不起的地方，这种艺术表现形式与西方现代艺术语言不谋而合。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本次艺术展并未放在浙江省美术馆，而是放在了较偏的浙江省博物馆之江馆区。我俩踩着九点开门时间跨入了博物馆的大门，与其说是来看一次展览，倒不如说是来向大师学习的。印刷技术再好的画册，仍会失去原作的许多细节。因此学习绘画，最重要的是多看大师的原作，通过原作去了解作品的真实样貌。

此次展出的黄宾虹的作品都非常有代表性，尤其是册页特别精彩。册页小中见大，虽尺幅小，但内容丰富，更有长题款，这对了解他的艺术观点有着重要的作用。

整个展览最重要的一幅作品，当属《黄山汤口》。这幅作品不但尺幅巨大，还是黄宾虹的最后一幅作品，曾在拍卖会上拍出3.45亿的高价。目前虽属私人收藏，但为了纪念黄宾虹，也在这次展览中展出，确实是一幅难得一见的艺术精品。

除了山水画，一同展出的还有黄宾虹的花鸟画，书法作品以及其所收藏的书画，古玺印。这些全面展示了这位艺术大师的非凡一生。

不虚此行啊，不虚此行。这次展览必将成为我艺术之路的永恒印记。

2025年5月4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