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悟

雁翎.魏

在海南文昌，我不慎把手袋遗落在路旁的长椅上。回去寻找时，已经不见踪影。着急、懊悔和自责，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在丢失手袋附近，我询问一位摆摊的妇女，有没有看见我丢失的手袋，她瞥了我一眼，指指楼上:“楼上那男人看无人认领，暂时放到家里了。”我欣喜若狂，飞奔上楼，在楼道遇到一位七岁左右的小男孩，他见我火急火燎的样子，问我是不是丢失了手袋？我连忙点头，他立刻说:“手袋是我爸爸拾到的，他说忙完就送到派出所。”说着，把我领到了他的家里。

他的家又黑又小，杂物堆得到处都是。这时我才发现他的爸爸，正在为他的弟弟洗澡。等他忙完后，小男孩才对他爸爸说，手袋是这个阿姨遗失的。我捧着失而复得的手袋，激动地拿出手机，想微信转款感谢他爸爸，因为身上没有带现金。可是，他爸爸却笑着说，小事一桩，不必客气。

忽然从梦中醒来，才发现这是刚刚做的一场梦，但从头到尾，却是那么的真切，又那么的清晰，梦中的对话、场景，甚至心境都与真实的世界，并与二致。

我记事以来，各式各样的梦，就伴随着我成长。小时候的梦，大多与奇妙世界有关；学生时代的梦，充斥着考试的紧张；参加工作后的梦，经常重复着上下班打卡、担心迟到等情形；做记者编辑时做的梦，都是争分夺秒地跑新闻，以及为打出一个吸睛的标题，而绞尽脑汁的画面。这些梦境，无不与我人生各个阶段的经历密切相连。虽然经常做梦，尤其是做那种，醒来还记忆犹新的梦，起码来说，睡眠质量是不高的。但我还是感觉做梦，是人生的一大体验，这种体验在虚幻中，拓展了生命的宽度，领略了别样的风景。

有人喜欢做美梦，期望美梦成真，比如买彩票中奖，比如赢得美人归，比如青春永驻。我虽然也喜欢美梦，但从不抗拒噩梦，因为醒后发现这仅仅是一场梦，那种庆幸的雀跃，会让我更加珍惜真实的拥有。

都说“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我感觉这话非常有哲理。回顾短短几十年的人生之路，人生的许多体验，的确如梦境般，没有多少能留在记忆中永远清晰，比如曾经的风景、曾经的朋友和曾经的得失。其实，梦中的诸多场景，都是人生经历中，留下深刻印记的投射，太思念逝去的亲人，我们会在梦中与他们相聚；很向往浩瀚的宇宙，我们会在梦中遨游。

科技越发达，年龄越增长，就越感觉人生的旅途，就是一种虚实交织的“梦境”。从前不敢想象的网络社会，现在已经成为人们依赖的存在；以前不可能认识的人，在今天轻点屏幕，就已经心心相通。网络里没有见过的人，真实存在；而没有缘分的人，即使近在咫尺，也会像虚无的影子在身边飘过。虚拟旅行、元宇宙社交和AI生成的影像，这些曾经只存在于梦境中的超现实场景，如今已融入日常生活，模糊了梦与现实的界限。

梦境其实还与人生有着共同的“短暂性”与“不可控性”。我们做梦时，梦境常常会突然切换场景，人生也会充满未知的转折；梦境中我们的情绪会强烈波动，也恰似现实中，我们遭遇重大事件时的心潮起伏。人生与梦的生命体验，是何等的相似，但梦境的迷人之处，是在于它能突破现实中的物理法则，实现无数的“不可能”；而人生的珍贵之处，则在于我们能在现实的局限中，凭借努力创造价值。正是这种虚幻与真实的碰撞，构成了生命完整的多维空间。人类从梦中自由翱翔的渴望，催生出了飞机，对远方亲友的思念，促成了视频通话的诞生。人类就是这样，不断将虚幻灵感转化为现实成果，诠释着“梦想成真”的魅力。

当我回味文章开头的那个梦，对人性中的真善美，又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逼真的梦境，恰似人生的真实写照。梦中拾金不昧的一家人，虽生活清贫却坚守善良，这种纯粹的价值观，既是梦境对现实的映照，更是人性光辉的显现。梦里失而复得手袋的狂喜，恰似现实中收获陌生人善意的感动；梦中与亲人重逢的温暖，也折射出现实中对亲情的深切渴望。

感悟人生如梦，并不是对人生短暂的旅程感到失望、感到迷茫，而是要在这亦真亦幻的人生中，且梦且悟，活出梦境般的天马行空，活出现实中的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