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小花

雅琪万理

每当春风把冬天的门扉轻轻掩上时，山野的小花就醒了；每当雨水将春天的土地悄悄淋湿时，山野的小花就笑了；每当暖流给春天的景色缓缓换装时，山野的小花就舞了。

当冬日的最后一场雪悄然消融时，当寒风的凛冽依然在静静盘旋时，当时令的节奏还没有步入春意盎然时，一抹明亮的金黄在空中闪亮登场，那便是百花之先，春之使者“迎春花”。它以自己的方式诠释着生命的顽强与美好，为寂寥的早春增添了无限生机。"迎"字道出了它的命，"春"字彰显了它的身份。它们选择了在最严酷的环境中绽放，它们只要有一方泥土，只要有一缕春光，就能在城市的角落、乡村的田埂，生根发芽，开出灿烂的黄花，给人以温暖和希望。

春天里，地面上，最先出土探头的是蒲公英，绒毛似的脑袋顶破冻土，像撒欢的孩子，在田埂边东一簇、西一丛地冒出来。阳光暖融融的，给它们镶上金边，风一吹，细小的绒毛便痒兮兮地挠着行人裤脚，仿佛在说：“春天来了呀。”

野蔷薇总爱攀着篱笆撒娇。浅粉的花瓣像小姑娘揉皱的裙摆，层层叠叠堆在枝头，露珠凝在上面，像撒了把碎钻。路过的蝴蝶忽然驻足，翅膀一开一合，与花瓣相映成趣，连空气里都浮动着甜津津的香。

紫云英是最俏皮小花，它总是像一位大魔术师的跟班，忽然在田野铺上一张紫莹莹的地毯。

远远望去，像天边揉碎的晚霞落了地；细细品味，似天际朝霞的云彩连着地。随着牧童的一曲笛声掠过，朝霞、彩云、地毯，推着、挤着、晃着，惊起人影在更深的紫色里，拉得老长、摆得更欢、摇得更乐，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灵动的色彩和悠扬的旋律唤醒，沉浸在这梦幻般的画卷之中。

小花们从不孤单，它们有许多接伴而来的朋友。蜜蜂在为它们授粉，蚯蚓在为它们松土，鸟儿在为它们捉虫，晨露在为它们滋润，偶尔路过的雨滴，轻轻砸在小花上，溅起细碎的折射光，变幻缤纷的颜色，把世界染得软软的、甜甜的。

春天里的苦荬菜花，是一种在荒野间默默绽放的野花。它的花朵小巧玲珑，花瓣薄如蝉翼，颜色淡黄中带着一丝绿意，仿佛是大自然随意泼洒的颜料。在微风中，苦荬菜花轻轻摇曳，像是在向世界诉说着它的顽强与执着，有着一种质朴而坚韧的美它生长在贫瘠的土地上，用自己微小的力量，为大地增添一抹生机。

看见苦麦菜花，就想起作家冯德英创作于上世纪50年代中期的一部革命历史题材长篇小说小说《苦菜花》。小说以抗日战争时期胶东半岛昆嵛山区的王官庄为背景，讲述了仁义嫂及其一家在抗日斗争中的悲壮故事。

看见苦麦菜花，还会引起我们童年的记忆。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苦麦菜曾是农村人餐桌上的常客，也是一种“忆苦思甜”的蔬菜。

春风掠过京城西山脊时，冬天的褶皱就被它轻轻展平，那些藏在枯草下、石缝里的小花，纷纷探出头来。

田旋花在田间地头、路旁荒地等地方开放出最迷人的花朵。田旋花或粉红色、或白色，花瓣呈现出螺旋状的排列，这种独特的构造使得花朵看起来像是一个精致的小喇叭。花瓣的质地轻薄而柔软，花瓣边缘微微向外翻卷，像是少女裙摆的褶边。在花的中心，是金黄色的花蕊，花蕊细长而密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当微风拂过，花朵轻轻摇曳，仿佛在向人们展示它那优雅的舞姿。

田旋花举着小喇叭，朝着天空吹奏苏醒的交响旋律。待春风再吹时，小喇叭变成了雪白的绒球，孩子们追着跑着，绒絮便乘着风，去赴一场关于远方的邀约。

最肆意的要数二月兰。它们不管不顾地漫过山坡，铺满田野，占领林地，把蓝紫色的颜料泼了个痛快。深浅不一的花瓣叠着开，凑近了能看见脉络里流淌的春光。偶尔有只蝴蝶停在花尖，翅膀一开一合，连影子都染透了花青素，在草地上织出流动的锦缎。

春天的小花太多太多，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小花，挤在石缝里，夹在碎石中，长在脊土下，溅在苔藓上。颜色或淡粉、或浅白、或鹅黄。它们不攀高枝，不慕繁华，虽然用尽整个春天的光阴，却仅享几毫米春天的温柔，把隙缝里的日子，酿成一枚枚精致的琥珀。

山风路过时，春天的小花们便轻轻摇晃。这是它们与春天的私语——不必盛大，不必喧嚣，只要在属于自己的角落，把每一片花瓣都开成心跳的形状，便是对山野最真挚的告白。

这时，我吟诵宋朝诗人袁甫的诗作《映山红》：“山花无数笑春风，临水精视迥不同。唤作映山风味短，看来恰惟映溪红。”

诗人描绘了一幅春天小花烂漫、春风拂面、溪水相映的春日山水图，展现出一种清新、自然、优美的意境，让人感受到山野间的勃勃生机和无限活力。

好一句“山花无数笑春风”，一个“笑”字，将春天小花拟人，生动地表现出了春天小花在春风中绽放的欢快与灿烂，展现出它们蓬勃的生命力，仿佛它们在对着春风微笑，迎接春天的到来。

我先是被诗人笔下流淌的诗作醉了，那字里行间藏着春日与溪水；不，细想我更像是被春天的小花醉了，指尖轻触花瓣时，连呼吸都浸满了春天小花的缤纷与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