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父亲</p><p class="ql-block">2009年6月21日,又逢父亲节。倘若父亲还健在,这一年他也不过八十岁。可他已离开我整整29年了。无数个深夜,他总会悄然走进我的梦乡,依旧是记忆中那般慈祥、和蔼、亲切。父亲给予我的爱,如永不干涸的泉眼,是我此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珍贵财富,厚重如山,深沉似海。至亲至爱的父亲啊,女儿对您的思念,从未随着时光流逝而减少半分。遗憾的是,29年前的我尚还年幼懵懂,不知该如何挽留您,只能眼睁睁看着您匆匆离去,这也成了我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我知道,您是心疼我、怜惜我,可您又怎会明白,您的离开,在往后的岁月里,给我带来了多少锥心的痛苦与无尽的思念?您怎么能这般狠心,舍得抛下我、妈妈和全家人呢?</p><p class="ql-block">我想,在天堂的您,如今一定生活得很开心吧。您还是那么痴迷京戏吗?今年国庆,正值祖国60周年华诞,我特意为您和妈妈制作了邮票纪念册,还将您过去的老照片全部精心洗印成册。我想用这样的方式,寄托对您和母亲的怀念。我相信,您和妈妈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心意,或许正欣慰地笑着,轻声夸赞我的用心呢。</p><p class="ql-block">往事如飘散的云烟,1980年10月29日那个夜晚,至今仍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我和父亲都辗转难眠。那时我21岁,很少失眠,或许真的存在奇妙的父女感应吧。我看见父亲坐在床上,眼神深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我望向他,他轻声说:“兰子,你也没睡啊。你看我这病总治不好,怕是还连累你跟着受累了。”那时的我,并未参透父亲话语中的深意,只是如往常一样,清晨为父母买好早点。临走时,父亲叮嘱我:“秀兰,你几点下班?今天早点回家。”我应了一声,便骑车去上班了。</p><p class="ql-block">在单位吃过午饭,我还顺路去了何老师家。返程回单位的路上,快到图书馆时,我远远瞧见同学王玉玲,还有采编部的许多老师都聚集在图书馆门口。那一刻,我的心猛地一沉,直觉告诉我,父亲出事了!我立刻调转车头,发疯似的往家赶。王玉玲追上来,气喘吁吁地告诉我,中午父亲喝了一整瓶……随后被姐姐发现,在邻居的帮忙下紧急送往黄河道医院抢救。</p><p class="ql-block">我拼命蹬着自行车,满心的慌乱与恐惧。赶到医院时,父亲还在急诊室抢救。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瞬间崩塌,心痛如刀绞。我知道,父亲是不愿拖累我和姐姐,才一时糊涂选择了绝路。可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呢?</p><p class="ql-block">幸运的是,当晚6点,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下,父亲苏醒过来。他拉着我的手,不停地问:“是谁送我来医院的?是谁救了我?我这样,邻居们该笑话我了,我不想活了,我感觉肚子都被烧空了……”整整一夜,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未曾停歇。直到凌晨一点,姐夫赶来换我回家休息。当时的我以为父亲已经脱离危险,便放心地回去睡觉了。</p><p class="ql-block">次日清晨,我和姐姐又匆匆赶到医院,父亲依旧在和我诉说着。可就在8点刚过,大夫查房后准备挪动父亲的病床。就在病床挪动的刹那,父亲的呼吸突然停止。尽管医生全力抢救,可父亲还是在我和姐姐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离开了这个他操劳一生的家,也离开了深深爱着他的一双儿女,年仅51岁。如今想来,从父亲前一晚6点被抢救过来,到他离世,仅仅只有15个小时。如果我早知道上天留给父亲的时间如此短暂,我定会分秒不离地守在他身旁,可一切都无法重来,每每忆起这些,懊悔与难过便如潮水般将我淹没。世上没有后悔药,或许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p><p class="ql-block">父亲是在几个月前突然患上半身不遂的。起初,治疗效果显著,病情明显好转。那段日子,姐姐和姐夫常带着父亲去黄河道医院看病。我每天清晨6点便起床,为父母买好早点,再匆匆赶往医院给父亲挂号,陪他扎针灸。忙完这些,又急急忙忙赶去天津大学上班。那时,两个哥哥都在外地工作,姐姐也已成家,家里只剩下我和妈妈。父亲的病,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在他生病前,我无忧无虑,快乐得像只百灵鸟,每天回家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邻居崔娘也总爱来串门,大家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可自从父亲病倒,一座无形的大山便压在了我的心头,往日的欢笑一去不返。有时即便强颜欢笑,也不过是想哄父亲开心。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真切地体会到了忧愁的滋味。</p><p class="ql-block">父亲长期服用中药,或许是药量过重,他原本就有的神经衰弱旧疾复发,整夜整夜无法入眠。那时的我年纪小,根本不明白这种病有多折磨人。漫漫长夜,他独自承受着无法入睡的煎熬,那种痛苦,常人难以想象。或许正是这份难以承受的折磨,才让他最终选择了那条绝路。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谁不渴望拥有圆满的人生结局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