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立夏一到,风便换了性情。先前的春风还带着几分矜持,如今却大大方方地热乎起来,穿过新绿的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声响不似秋风那般萧瑟,倒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掌在轻轻拍打。</p> <p class="ql-block">街角的槐树开花了。细碎的白花攒成串,垂挂在枝头,远看像是谁家晾晒的珠帘。花香不浓,却固执地钻进路人的鼻腔,让人不由得驻足四顾,寻找这清甜的来源。几个孩童在树下嬉戏,不时跳起来够那低垂的花枝,惊起几只采蜜的蜂子。</p> <p class="ql-block">菜场里新上了时令菜蔬。顶花带刺的黄瓜青翠欲滴,红艳艳的西红柿堆成小山,嫩生生的苋菜还带着晨露。主妇们的手指在这些鲜物上流连,掐一掐,捏一捏,仿佛这样就能尝到夏天的滋味。卖菜的老农蹲在一旁,黝黑的脸上刻着岁月的沟壑,却比城里人更懂得时令的珍贵。</p> <p class="ql-block">胡同里的老人们搬出了藤椅。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墙根下,摇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偶尔一阵穿堂风过,便引得他们发出舒坦的叹息。这般闲适,倒像是把整个夏天的慵懒都收集在了这方寸之地。</p> <p class="ql-block">正午时分,阳光变得格外锋利。柏油马路开始发软,踩上去微微粘鞋底。街边的流浪狗都寻了阴凉处趴着,吐着舌头喘气。只有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一声高过一声,仿佛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炎热。小贩们支起了遮阳伞,冰棍箱子外凝结的水珠不断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p> <p class="ql-block">傍晚的公园突然热闹起来。放了学的孩童在草地上追逐,年轻的母亲推着婴儿车漫步,退休的老人或打太极,或跳广场舞。晚风拂过湖面,带着水汽的清凉,将白天的燥热一点点吹散。不知谁家的收音机里,正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那悠长的唱腔混在夏夜的风里,竟有几分动人的韵味。</p> <p class="ql-block">夜市比往常开得更早了。烤串的烟雾升腾而起,与各色小吃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光着膀子的汉子们围坐在塑料桌旁,就着冰镇啤酒大快朵颐。他们的谈笑声在夜色中格外响亮,时而夹杂着几句粗话,却也无人在意。更远处,几个少年骑着单车飞驰而过,车铃清脆,惊起路旁栖息的麻雀。</p> <p class="ql-block">这便是立夏了。不似春分的含蓄,没有夏至的酷烈,恰好处在温和与热情之间。人们既享受着温暖带来的舒适,又抱怨着突如其来的炎热。草木在悄悄生长,生活依旧忙碌。季节的更替在这里显得格外分明,却又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被渐渐淡忘。</p> <p class="ql-block">立夏的夜,总是来得迟疑。天边的晚霞久久不肯褪去,像是贪恋这人间烟火。待到星子终于亮起来时,空气中仍漂浮着白日的余温。这样的夜晚,最适合搬一把竹椅坐在院子里,什么也不想,任凭夏夜的气息漫过周身。</p> <p class="ql-block">立夏之美,大约就在这恰到好处的温度里——暖而不燥,热而不酷。它提醒着我们,生命中最珍贵的,往往就是这些平凡而真实的时刻。</p> <p class="ql-block"> ☞【文/书画】王翠军,号山里人,别署无隅斋主人,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出生于河北行唐县域中北部丘陵地带的一个小山村。自幼喜爱书画艺术,其书法宗汉碑法度,取摩崖气象,尚简书意趣,突出线条的苍茫和结体的真率,平正中求奇肆,典雅中见野趣,逐渐开始构筑自己的艺术语言。绘画注重以书入画,把揭示事物的内在神韵作为艺术追求,摒弃华艳,唯取真淳,讲究绘事后素、返朴归真,以直抒胸中逸气。每一次快门,都是一次对生活的独特解读。兴之所至,行走乡野间、探访古村落,沉浸民俗中,用眼睛观察,用心灵感受,用镜头捕捉瞬间的美好,触动一颗或几颗向善向美的心。现为中国民俗摄影家协会会员、河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文艺志愿者协会会员,河北省文联"推精品、推人才"工程重点推介艺术家。</p><p class="ql-block"><br></p>